竹笔里含着的妖丹被谢白掏了,整支竹笔也应声而裂,咔嚓一声碎成了几片,连带着前头的笔头,纷纷掉落在地。
谢白将那聚化为小小一团的光点仔细收好,目光便又落在了那骷髅身上:“我只管妖灵,不管鬼事,你也不用这样惊惶。”再抖就真散了架了。
就凭这点儿胆子,谢白觉得这骷髅恐怕确实不是要出来作乱的。他难得多问了一句:“你要点睛笔画皮披上做什么?”
殷无书倒是也不嫌他多事,陪着他在这坟场上耗着。一边有些嫌弃这里的气味和脚下的湿泥,一边又颇兴致地看着谢白一本正经地做事。
那骷髅被这么一问,忽然就哭了出来,哇哇叫着嚎啕大哭。
谢白:“……”
殷无书:“……”
这两人都十分不擅长应对会哭的,不论是哭功了得的人,还是哭功了得的鬼。殷无书这辈子只哄过一个掉眼泪的,就是小时候的谢白。况且谢白小时候掉眼泪,都是闷不吭声,埋在他胸前半天不抬头,把他衣服都染湿了也听不见什么声音,格外招人心软。
这种嚎啕大哭款的,他有些招架不住,当即就皱了皱眉,“啧”了一声道:“你别忙着嚎,我难得有耐心,你先把话说全了,我不保证我的耐心能维持到你哭完。”
这话果然十分有用,他一说完,那骷髅就急刹车似的止住了自己的嚎啕,抽抽噎噎地道:“我就是想回去看看我妈,我在外头不小心出的事,这都一年了,她一个人住,我就想看看她还好不好。我想披个皮回去,陪她过个年三十,起码先把今年过去了。我妈……我妈身体不好……”
谢白:“……”
殷无书:“……
这两位没爹没妈的人默默看着他抽抽噎噎地说了半天,差不多理清了原委。这骷髅是个在外打工的,平常也就过年能回家一趟。今年年初他爸去世了,留了他妈一个,他匆匆赶回家办了后事,安顿好他妈,想回来把工作给辞了,回家陪他妈住。结果在回城的路上碰上事故,他从车里翻出来,落在了这里。这地方潮湿又没个遮盖,还有专盯着尸体的鸟虫,于是没多久就烂透了,化成了骨。也许是执念太深,也许是这地方阴寒容易养鬼,他徘徘徊徊始终没有彻底散掉。
他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太阳照晒的地方也不行,只能在这一方山洼里打转。那支“点睛笔”是他在前头山洼的溪水边拾到的,不知是被鸟叼来的还是顺着水流来的,也或许是那支“点睛笔”想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结果没换好,一不小心落到这荒郊野外。不过也不能说是失误,毕竟这里虽然没有活人,但是鬼可不少,魂气足,如果真让它饱餐一顿,估计也是够的。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谢白听那胆小如鼠的骷髅哆哆嗦嗦说完后,忽然开口问道:“你家在哪?”
殷无书:“……”完了,他家小白要学雷锋了。
他之所以一路都这么积极,就是想帮着谢白早点儿把事情搞完,把该捉的妖捉了,该拿的丹拿了,回头让立冬登记在册,月底签个字那便算完事了。七七八八做完,哪怕谢白还要再回一趟法医中心,上午也能完事了,还能剩一整个下午和晚上的时间给他。
百来年前,每年除夕,他们总是要一起过的,他极其享受和谢白一起看着时间缓缓走过,旧年过去,新年又来的一瞬。这种心情就好像凡人间期待瑞雪兆丰年这个兆头一样,总觉得这样就能象征往后的一整年,乃至十年百年千年,都会这样平静又恬淡地朝夕与共。
而现在掐指算来,他们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一起过除夕了,这是百来年后的头一次。然而老天似乎想同他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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