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也算安稳,可惜夫郎、女儿皆在前年病死,她如今才三十有五,外面的丧服倒是整齐,里衣的领口却打着补丁,脸上褶子纵横,面色灰败,神色恍惚,看着倒像五十岁了。
男子张庭也认识,他是老童生大儿子的独子,叫刘秀群,按辈分来说还是张庭的子侄辈。
在祸乱时,刘秀群的父亲连同妻家五口人全被流寇杀害,倒是他住在外祖母家躲过一劫,母亲一家死后一直跟着外祖母、姑姑生活。他如今刚过及笄,身材纤细瘦弱,黑发如墨披散在肩头,肤色洁净如雪,眉目间满是悲痛,自带楚楚可怜之态,分外引人怜惜。
但此刻张庭无暇欣赏,她大感不妙。
果然——
王应将整理好的丧服递给张庭,话音中带着哭腔:“母亲今日午时去了!张妹妹与我奔丧去罢!”
她母亲做启蒙先生多年,门生无数,她记不住张庭跟着她母亲读书时是如何情景,但如今就只有这么一位在村里可以帮忙治丧。
张庭作势震惊地往后一倒,又扶住门框稳住身形,痛哭道:“老师啊,您怎么就丢下我去了!”说着又好像支撑不住般身子往下滑落。
哭得比亲女儿还要难过,谁看了不道一句师徒情深?
王应和刘秀群上前扶住她,王应感动至极,又啜泣道:“家母已经仙去,在世时看重妹妹,妹妹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张庭自启蒙之后,就和自家甚少联系,她还以为两家关系平平,哪曾想原来张庭这般看重母亲。
张庭难过地拂开两人,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我要去看老师!”
刘秀群见她走不稳,连忙跑过去扶住,泪珠还挂在脸上,红着眼望着张庭,轻声劝解道:“张小姐务必要保重身体,外祖必不想看到你这般伤神。”说着又侧过头“呜呜”哭了起来,露出洁白的脖颈。
张庭正悲痛地哭着呢,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香粉味道,差点破功打个喷嚏,急忙抽下鼻子,连忙回头接过王应手中的丧服。
“二位待我回房更衣。”说着还抹了把眼泪。
张庭关上门,立马打了个喷嚏,这刘家小侄子用的香粉味道也忒霸道了!
换上丧服,戴上丧帽,张庭又摸出七两银子揣好,沮丧地想这银子保不住了。
三人回丧家,张庭特意站在王应那侧,生怕再被香粉波及,惹得刘秀群委屈地看了她一眼。
王应早已哭得鼻子闻不见味道,还和张庭说起治丧的细节,张庭一边抽噎一边回应。
待到了门口,盯着悬挂的挽联,张庭却像是彻底崩溃似的,扶着左门跑到灵堂哭天抢地。
前来吊唁的宾客抹着眼泪,纷纷询问这人是谁?
跟着跑进来的王应,红着眼回道:“是家母最钟意的学生,如今已经是秀才了。”她曾听母亲提及教过的学生中只有唯二两人考上秀才,其中便有这张庭,她又见张庭对母亲爱重至此,想必是母亲倾囊相授才结下的情分吧。
实际上,原身只跟着老童生读了半年,后面母亲另寻了个秀才教她。
只不过知道这事的人要么死在了五年前的祸乱当中,要么死在了今日。
宾客听到这人已经身负秀才功名,赞叹她少年英才又情深义重。
这边,王应去扶哭得快撅过去的张庭起身,哽咽道:“稍后还要劳烦妹妹拜谢宾客,妹妹切记撑住啊!”
张庭扶着王应的手直起身,抽泣中说道:“老师待我恩重如山,不孝弟子理应如此。”
宾客这才看清了她的样貌,面前的女子肌肤白皙如玉,容貌清丽绝伦,明亮的双眸流露出深深的悲戚,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显得她气质更加颓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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