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校的王干事打了个电话,语气很客气,但意思很明确:韩相同志是厂工会正式推荐、经过审查的优秀青年职工,厂里支持他深造学习,希望夜校方面能给予培养和支持。
王干事接到工会主席的电话,心里那点顾虑立刻烟消云散,反而有点后悔前两天对韩相说了那些话,生怕得罪了厂工会。
当天,夜校的一位年轻办事员找到韩相,态度十分客气:“韩相同志,误会,都是误会。王干事让我特地来通知您,今晚的课照常上。上次是他没了解清楚情况,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以后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们。”
韩相点点头。
他没有问林颂是如何解决的,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林颂看,那表情像是那认准了头雁的雏鹰。
“去吧,别迟到了。”
“嗯。”
韩相骑在去夜校的路上,山风拂面,他的心比前面二十多年都要踏实和热乎。
晚上回来,林颂早睡下了。
桌子上留了张字条,灶上温着粥。
韩相整个人软得一塌糊涂,他轻手轻脚地吃了,洗漱后,在堂屋看一会儿书和笔记,直到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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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周日,林颂瞧着院子里那畦刚冒出嫩芽的小菜,便对韩相说:“有没有抱窝的母鸡或者半大的鸡崽,买两只回来养在院里。”
“我知道小河村后山有户人家专门孵小鸡,去看看。”
两人刚要出院门,听见隔壁那间一直空着的平房传来了动静。
林颂站在自家院门口朝外望。只见几个人正抬着一张木板床往里走,跟在后面指挥的不是别人,正是姜玉英。
她穿着件崭新的碎花衬衫,头发梳得光溜溜的,脸上带着几分扬眉吐气的笑意。旁边站着的是张连成,他正吭哧吭哧地搬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子,额上冒着汗。
姜玉英一回头,正好看见林颂,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随即扬得更高了些:“哟,林姐,出门啊?真是巧了,我们分到这间房了,以后就是邻居了。”
林颂挑了挑眉。
前几天她听办公室的人聊天,说姜玉英不知走了什么门路,搭上了李科长爱人的线,送了好几次紧俏的点心和布料。没想到,还真把房子拿到手了。
林颂面上笑了笑:“那挺好,恭喜了。”
就在这时,几个半大的孩子呼啦啦地从屋里跑了出来,一个个脸上带着好奇和兴奋。是张连成的弟弟妹妹——
大弟十五岁,二弟十三岁,下面还有一对十岁出头的龙凤胎,最小的妹妹七岁。
“大哥,这个箱子放哪儿?”大弟张连华嗓门洪亮,力气也足,扛着个麻袋问道。
姜玉英正享受着在林颂面前扬眉吐气的时刻,被这几个冒出来的孩子打断,心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不耐烦。
尤其是看到张连华手指甲缝里似乎还有点泥垢,她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半步。
但姜玉英很快想起,这几个弟妹将来都挺有出息,尤其是大弟,脑子灵光,以后能当工程师。
她立刻强迫自己挤出更热情的笑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水果硬糖。
几个孩子眼睛一下子亮了,一哄而上抢光了,有人拿了一颗,有人拿了两颗,有人则拿了好几颗。
“真乖。”姜玉英笑着,却并不想再多碰触他们,转而指挥道,“二弟三弟,去帮你们大哥把那个柜子抬进里屋。小心点啊,别磕着墙,这墙新刷的。”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吩咐和一丝嫌弃他们毛手毛脚的味道。
小妹张连馨年纪小,没让干活,站在一旁,直勾勾盯着姜玉英光漂亮的衬衫袖子。
姜玉英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又从口袋里摸出两根旧橡皮筋,上面带着褪色的小塑料花:“喏,给你扎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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