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忽然打破了两人的对峙,莫仲贤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沈霁,收拾好了吗?费尔斯先生在25楼的酒吧,现在方便上去坐坐么?”
沈霁的脊背明显绷紧,却仍盯着裴泽景,而对方禁锢他的手臂纹丝不动,他能感受到那只撑在门板上的手背青筋凸起。
“你不......”
沈霁刚启唇,却被肩头突如其来的重量截断话语,裴泽景将前额抵在他肩上,他深嗅着沈霁颈间清冽的气息,喉结在阴影里剧烈滚动。
三秒,或许五秒。
当裴泽景再抬头时,眼里那些翻涌的情绪已沉淀成浓稠的墨色:“去吧。”
他撤开手臂,沈霁立即整理被压皱的衬衣,当他拧动门把时,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闷响。
门开合的间隙里,莫仲贤看见沈霁微乱的发丝,他体贴地没有多问,走向电梯时才问:“要是累了......”
“没事。”沈霁按下25楼按键,电梯金属壁映出他略微失神的面容:“正好需要透口气。”
酒吧流光溢彩,悠扬的爵士乐与低声谈笑交织一起,裴泽景独自一人隐在角落的阴影里,如同一道没有声音的影子,他的目光穿透迷离的光线,锁定那个清隽的身影。
沈霁正站在水晶吊灯下,手里端着一杯浅金色的香槟,听身旁一位银发老者说话。
裴泽景看着莫仲贤自然地拍了下他的后背,示意他看向另一位走过来的重要人物,沈霁从容地与人碰杯,交谈,这一幕,像一把带着倒刺的钩子,猛地勾起裴泽景脑海深处被他刻意忽略的过往画面。
过去的那些宴会,沈霁是如何像此刻的他一样,隐形地待在不起眼的角落,始终看着他与各色人周旋,那个时候,沈霁站在阴影里不是选择,而是他给的唯一位置,连皱眉的资格都没有。
直到此刻,站在沈霁曾经的位置上,他才真正地明白,沈霁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他是自由的,有自己的轨迹,而自己不能再次将他拉回阴影,限制他的光芒。
想通了这一点,裴泽景深深地看了沈霁一眼,转过身径直走向通往露台的玻璃门,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正倾身听人说话的沈霁,似有所觉,视线越过交谈者的肩头,在他离去的背影停留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平静,重新投入到眼前的交谈中。
“砰——!”
一声脆响划破夜空,紧接着,一簇巨大的金色流光猛地窜上天幕,在最高点轰然绽放,如同泼洒开的熔金,将整个顶楼露台映照得恍如白昼,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紫色的、蓝色的花火接连不断地在夜空中瞬息万变。
裴泽景站在顶楼,撑在金属栏杆上,望着远处沉沦的城市灯火,烟花在他瞳孔里明明灭灭,忽然,他听见身后脚步声,转身时正好撞进沈霁的眸光里,眉头微蹙,立即脱下还带着体温的黑色大衣。
“这里风大。”他说。
沈霁没有推拒,反而将大衣拢紧了些,他抬眼望向天空不断炸开的绚烂:“应该是主办方放的,阵仗不小。”
裴泽景沉默了片刻,忽然说:“就当做是新年烟花。”他侧过头,在又一次烟花爆开的轰鸣间隙中,看向沈霁被流光勾勒的侧脸:“新年快乐。”
沈霁也转过头,在漫天华彩的映照下,轻轻回应:“新年快乐。”
震耳欲聋的烟花声仿佛成了最好的掩护,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奇异的静默,只有光影在他们脸上飞速流转。
“裴泽景。”
“沈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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