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半个下午, 刘峥和邹一鸣都没能回教室里上课。据说教导主任让他两人叫家长,刘峥二话不说就给他妈打电话了,可邹一鸣自始至终都犟得跟头驴似的, 死活不愿意。最后配合从宽的刘峥只需要写个检查,而抗拒从严的邹一鸣则被记了大过。
继准之前有听谭璟扬跟他讲过关于邹一鸣的事, 心知他多半是不想给他妈添麻烦。这人平时浑是浑了些,可也当真是个孝顺儿子。加之先前刘峥陷害自己时,邹一鸣其实也并没有参与,这么一看倒的确要比刘峥有种得多。
晚自习下课, 继准照例跟着谭璟扬回家帮他整理笔记。近段时间一直是慧姨在帮谭璟扬接谭乐, 说是不想他受伤了还总这么奔波。反正按摩院也是到了晚上才营业,刚好趁空档替他分担了。
谭璟扬原先是想着要给钱的,但慧姨直接一记白眼翻了过去。说比起谭璟扬,谭乐简直要可爱太多。谭璟扬见拗不过,也只得答应,于是平日里靠着帮慧姨算算账、做做杂活, 也算作答谢。
“我记得你刚搬去天水街的时候, 还对人家慧姨特有看法来着。”继准走在谭璟扬边上,挑眉对他说, “现在改观了吧?”
“嗯。”谭璟扬有些惭愧地笑笑, “当初是不得已才选择住那儿,看什么都不顺眼。后来发现其实我那房东还有慧姨都是挺好的人, 只是他俩常年楼上楼下地住着不免生出些矛盾。老爷子现在生病住院, 慧姨还专门拎了东西去看过他,回来跟我感慨了半天。”
“其实这样的邻里关系真挺难得的。”继准揉揉鼻子, 被谭璟扬的话勾起了些关于儿时的记忆,“以前我还在巷子里住平房的时候, 从街口到街尾这么一通溜地疯跑过去,叫你‘慢点儿、留神’的人得有十来个。不像现在,隔壁住的人姓什么我都不知道。”
他顿了顿又笑笑道:“不过有什么秘密也是真藏不住,当初娇姐跟我亲爸闹离婚的时候,街坊邻居一个二个的比俩当事人还上头呢。不管劝和劝离,都要重在参与。”
谭璟扬蓦地停下脚步,有些意外地转头看向继准,像是没想到对方会在此时这么轻易地就把他的过去讲给自己听。
谭璟扬虽然知道陈建业不是继准的亲爹,毕竟他们一个姓继一个姓陈,继准也不是跟妈姓。可关于他之前的那些生活却仍是第一次听闻。不过这么想想也对,若以前不是住在巷子里,又怎么会是被黑子看着长大的。
“以前没听你说过这些。”谭璟扬喉结动了动,有些小心地轻声问,“他们是在你多大的时候分开的?”
“挺早了吧。”继准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亲爸原来在水电厂工作,跟娇姐是同事,后来下岗了就随便做点小买卖。可他那人懒还爱喝酒,干什么都干不长。最后非但钱没挣着,还领了个女人回家,说什么俩人过也是过,仨人过也是过……你说就我家娇姐那脾气能忍得了?二话不说直接把我亲爹蹬了,带着我搬回了姥姥家。再后来,我那土大款后爸陈建业就强势上线了。”
继准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全程微微上扬,听起来丝毫不像单亲家庭的小孩在对原生家庭以及父亲的背叛进行控诉,倒更像是茶余饭后在聊一出每晚八点两集连播的电视连续剧。
谭璟扬不语,蹙眉看着继准。
像是想说什么,却又有所顾忌而不敢开口。
继准被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逗笑了,弯弯唇角道:“大哥你这是在憋尿么?”
“你难过么,那个时候。”谭璟扬低声问,眼中不由燃起一丝心疼。
“开始的确有点。”继准不可否认地点点头,“特别是当那些街坊邻居在你面前有意无意谈论起的时候……什么‘闹闹真可怜’、‘他爸跟小三在外头好像还有个小孩’,说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他顿了顿转而又道,“不过也没觉着就是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事儿,尤其是当我后来发现陈建业对我妈和我是真的好。用娇姐的话说,就是因为有老陈,母麻雀才能带着她的小雀崽子住进了凤凰窝,一住还是一辈子。说真的,自从跟了陈建业,娇姐脸上的笑都比过去要灿烂多了。”
“那你现在和你亲爸还有联系么?”
“有,不过不多。”继准耸耸肩,“其实我亲爸对我还行,娇姐和陈建业也没阻止我跟他接触。不过他跟他后来那老婆好像一直生不出孩子,近些年一直在东奔西走地四处寻医问药,也不怎么回来了。”
大概是觉得冷,继准将兜帽往脑袋上一扣,搓着手一下下呵着热气,抬眼笑着说:“说真的,我挺感激我后爸的。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