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扎耳的两字,姜胡宝瞬间发毛狂竖,暴叫如雷。
而后脚下倒腾得几乎要飞起来,步伐乱七八糟擦出火星,恨不得能变成畜生趴下来就四脚共用向前狂奔。
“你们干什么吃的?!”一边跑,还不忘狂叫着怒斥,“一群粗心浮气的夯货!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夫人要,你们不会说一句先找太医配药拖一拖?就激着主子自残?!”
“我告诉你们,要是夫人真伤着了自个儿,你们全得陪着我被发落滚去倒夜壶刷恭桶!”
婢子和随从们跟在后边满头大汗地往寝殿跑。
姜胡宝拂尘甩成了马鞭,好容易奔到殿门外,听着里头一片混乱惊叫哭劝,脑子更是快炸开。
扶着门框猛顿住身,深呼吸好几轮,方才小心跨进去。
下头那群婢子们虽笨些,但有一点说的是对的,避子汤药用的东西,全是大寒大凉的药材,若要稳妥无忧,还少不得加些毒物。
这种东西,他们做奴才的,是绝对不能做主给出去的,否则脑袋不保。
且他心里门儿清,殿下,根本不想让这位郦夫人避孕,反而,极期盼能获个皇儿。
所以,还是老路子,拖。
“夫人——”
……
今日早朝结束得颇快。
钟鼓声中,百官臣工俱列跪齐礼,恭送王驾先离金銮大殿。
太子朝服缂金朱摆与玄底六合靴影自眼前速略过,唯一处稍顿,只一息之短。
漠瞥右侧,垂首俯跪的一片文官青服之中,一道清瘦长影显眼。
宗懔唇角衔起丝嗤笑,思及今晨府外钉子来报,言翰林院七品编修苏冼文屡往承宁伯府之中,且寻了城内数位有名冰人,又暗中差人往集市兰洵绣铺处屡探。
打的何心思,无需明言。
目锋冷收,禁卫旅贲守拥下,大步出了金銮殿门。
高阳金晖落覆宫城,琉璃瓦散溢无数绚色,移投面上,使狭眸微眯阖起。
手垂在身侧,长指轻挑起自腰带坠下的长丝,尽头连缀着深翠玉雕香囊,随指间动作微晃。
里头未装着什么龙涎贡香抑或珍异奇品,只是两绺束在一处的青丝。
夤夜渐深、欲尽情浓之时,他抚着疲累伏在他怀里的人,望着她柔软如瀑铺散的长发,不知何情由,不自主轻将她发尾握在掌中。
怔望了良久,鬼使神差起身,拿了金铰,小心翼翼,剪下了一束。
又继续鬼使神差,剪了一束他自己的,寻了金丝,将两束发缠在一起,放到了香囊里。
……他可能是疯了。
但,恒数他遇着她之后,已疯了这许多时日,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况且,不过是剪一缕发罢了,就算她知道,又能把他如何。
眉宇间松舒缱绻,沉步疾下白玉阶。
奔马如龙,卫队长流策驰速越宫门,马首之上当卢晃耀道道雕金浮光。
府门大开,宗懔自盗骊马利落翻下,将马鞭朝上前牵马的亲卫处一抛,大步阔斧先往离得最近的一庭院去。
这处庭院与平日他回府后驻马的地方最近,一早吩咐了下人,将此处重新布置,改作更衣的院子。
入了庭院主屋,速将朝服换作常袍后,侍人将屋门复推开。
然甫一跨出门,愉悦心绪在见到满脸灰败畏惧的姜四海时,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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