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会带来什么样的结局,并不是完全不能预见的。
“濯雪,你认为我还有几日可活?”风满楼稍微等了等秋濯雪,忽然又问道。
秋濯雪不语,这个问题对于朋友而言,未免太残酷了。
天上又开始飘雪,太阳的光辉稍稍淡去,风满楼与秋濯雪并肩而行,他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冷静而平淡:“何必这样忌惮死呢,死本就是注定的,每个人都逃不开。”
“我久居山中,无人打扰,我并不认为这些流言对我而言,会比心疾所带来的影响更重。”
无论风满楼的剑术如何,无论风满楼的家世如何,世人一想到他的心疾,脸上便忍不住流露出怜悯的神色,操控人的七情六欲仿佛突然变成了稀世珍宝。
人人都可拥有,唯独风满楼不能。
一个人倘若无法顺着自己的心意欢笑,顺着自己的心意哭泣,他与死人本也就没有什么差别。
可风满楼仍在努力活着,他仍平静地度过每一日,也平静地面对那些怜悯与同情的目光。
秋濯雪凝视着他:“正因如此,我才不希望……”
“我也一样,我不希望你经历我所经历的东西。”风满楼淡淡道,“你应该知道,自我七岁那一日起,庄子里就有一个房间专门用来放棺材,二十多年,已换过十次,只为了让我走时不会显得太匆忙。”
秋濯雪的泪几乎已要落下来。
“倘若那样的谣言出去,我也许还要为你再准备一副棺材。毕竟到时候,你也许不是来吊丧,而是来奔丧。”
秋濯雪:“……”
他虽然明白风满楼的意思,但一下子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甚至不得不承认风满楼说的很有道理。
两情相悦的谣言传到最后,必然是同生共死,要死要活,即便秋濯雪自己不肯“殉情”,可在所有江湖人的心里,都会为他盖上棺盖,把他彻彻底底当成风满楼的未亡人。
秋濯雪的脸不禁扭曲了一下。
“你每年都来,带来的药各有不同,无一不是难求的神药,而且你怕药性太重,大多都是固本培元,温养心肺的药,我知道,你倘若肯卖出去,只怕江湖上不少人花了钱还要欠你一份人情。”风满楼并不在意他的脸色,很快就继续说下去,“能够做出这些药的大夫,在这江湖上本就不多,想要搜集制药的药材,恐怕更难。可是我却从来没有办法为你做任何事。”
他本不是个多话的人。
秋濯雪轻轻叹息:“你是我的朋友。”
“你也是我的朋友。”
秋濯雪已无话可说,他也知道什么都不必说,他愿意为朋友付出,难道朋友便不可为他付出吗?
尽管……付出的实在有些太多了。
秋濯雪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风满楼问道。
秋濯雪摇摇头,叹息道:“我只是在想,倘若日后我遇到喜爱的人,她却忽然说,我可不敢跟风满楼做情敌,那场景该是什么模样。这世上敢与你为敌的人,本就不是很多,我想来想去好歹还能挑拣出一个越迷津来,女子恐怕是完全没有了。”
风满楼一下子怔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而秋濯雪只是朗声大笑起来:“好友啊好友,你生性豁达,这本是好事,只是倘若日后遇到喜欢的女子,千万不要同她说,我已准备好你的棺材。”
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洒脱与愉快,脚下自然轻盈起来,片雪不沾地往前而去。
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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