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一番。
过了一会儿,丁流云才道:“唐轩此人生性狡诈,口中从来没有一句实话,当年不知道多少人吃过他的苦头,如今年纪渐长,必然更为奸猾,却唯独对你通情达理。难怪你会这样说。”
他这句话倒不是阴阳怪气。
秋濯雪不禁苦笑起来:“……丁前辈不信吗?”
他在想,自己要是在这个时候说一句多亏了沈不染姑娘,不知道会不会让事态变得更加复杂。
“我并非不信你。”丁流云道,又很快犹豫起来,“我不相信的是唐轩,不过……”
话是这么说,可丁流云也难免觉得有些稀奇,毕竟他很清楚唐轩的性格。
有时候最了解某个人的未必是他的朋友,反而是他的敌人。
当初在武林大会上,正是唐轩最先毫不犹豫地出卖了玉邪郎,向师门请罪,保全自身,如他这样的人,本就是为了达成任何目的不择手段。
年轻尚且如此,更何况如今做了门主,只会更加杀伐果决。
他既埋伏下这许多人要剿灭自己,又怎么会因为秋濯雪的一言两语放弃?
这正是丁流云想不通的地方,即便是解释为唐轩知道秋濯雪的来历,心存爱护,也太过牵强了些,更不要提,方才他们分明说得清楚,秋濯雪来历不明,本就遭人怀疑。
唐轩怎么会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可疑人物付出如此信任?
简直像昏了头一样。
秋濯雪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这次的事完全不符合他的脾性,叫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丁流云皱眉道,“对了,我方才听他们言语,你并未告诉江湖人有关自己的身世?”
秋濯雪潇洒一笑:“秋某不过一介无名之辈,有什么可说的。”
丁流云欲言又止,最终只道:“你不愿仰赖前人成就,倒也难得。”
这话叫秋濯雪倏然沉默下来,他并非是丁流云口中所以为的高尚君子。
一先女也好,玉邪郎也罢,他们的威名若再次在江湖之中兴起,意味着秋濯雪将要付出极惨痛的代价。
他注定会失去最珍视的东西。
丁流云见他不再多言,又道:“也罢,你不愿意承认,我也不逼迫你,今日你维护我的恩情,我仍是铭记于心。”
“恩情不敢说。”秋濯雪仔细想了想道,“秋某倒是真有一件事想要询问丁前辈。”
“但说无妨。”
丁流云看着秋濯雪的神态,不由心中感慨,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风采,他平生只在宁九思的身上见到过。
没有人会比丁流云更明白秋濯雪的无辜,当今武林虽还是一样的叫人失望,但是丁流云并不想辜负秋濯雪的善意。
昔年宁九思救过他的命,如今秋濯雪又于众人眼中保下他。
纵然丁流云年岁已大,可他的心并没有老,更没有死,叫苦难摧折过后仍旧蕴着一团火。
哪怕他觉得秋濯雪所查的事毫无意义,也不妨碍丁流云愿意陪着再做一次没有意义的事。
怕只怕,最后这年轻人会对天底下的公理感到失望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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