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宜只埋着头走路,薛云朔倒是还在分出余光,打量着他们将要留下的地方。
京城居、大不易,薛家没有积淀,如今这座宅子的位置虽好,坐落在达官贵人往来的定府大街,地方却不够大。
薛家能在此处置下宅邸,都是因为薛永年简在帝心,得了恩赐,没什么好挑剔的。
不过宅子再小,薛永年这个孝子也亏待不了他的老娘——他爹死得早,他全靠自己的寡妇娘拉扯长大。
板正开阔的上房里,四角都燃着香。
是檀香。
薛嘉宜鼻尖轻嗅,偷偷抬眼,便见正前方的紫檀罗汉榻上,端坐着一个鬓发花白的老妇。
这位应该就是薛老夫人。
她年岁已高,大概也疏于保养,即使眼下没什么表情,眼尾依旧可见深堑般的纹路。也许是常年礼佛,她的腕间还绕了两圈佛珠。
薛嘉宜有些发怵,很快低下了头。
秦淑月带着兄妹俩走进来,旋即退后,让他二人上前请安。
薛嘉宜垂着眼帘,用余光偷偷地瞥了身旁的兄长一眼。
薛云朔回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她定下神来,没有再迟疑,和他一起,依次给上首的两个长辈请了安、磕了头。
薛老夫人冷淡的眸光落在了这双孙儿的身上。
是周正孩子,只一点不好,女孩儿瞧着太像她娘了,尤其是那双眼睛。
薛老夫人侧目看了薛永年一眼,见他神色淡淡,没有什么反应,心下稍安。
是她杞人忧天了,还以为前面那儿媳,仍旧是儿子心里过不去的坎。否则这些年,为什么一直不把两个孩子接回来呢?
朱婉仪是家中千娇百宠的老来女,不愿嫁入高门、处处低头,是以朱翰榜下择婿,为女儿选中了那年高中探花、毫无家世背景的薛家子。薛永年自此拜入朱家门下,虽不是入赘,却不差毫分。
好在如今形势,已大为不同了……
“起来吧。”薛老夫人收回思绪,开口道:“真是实诚孩子,家里见个面,也拜得这么扎实。”
薛嘉宜听不出来这话是好是赖,所以低着脑袋不回答。
“礼不可废,这是应该的。”薛云朔适时开口道:“我们在严州,一直记挂着您和父亲,此番回来,略带了些土仪以表心意,还望您不嫌弃。”
在严州府的这些年,他算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性子虽冷,该懂的待人接物却是都懂的,并不是只知道拿刀架人脖子。
双生子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一个人说话了,大家都当他是给两个人说的,没人在意薛嘉宜的沉默。
她很喜欢这一点,盯着自己绣鞋的尖儿发呆。
薛老夫人不咸不淡地回道:“好孩子,有这份孝心。”
一直瞧着有些心不在焉的薛永年,听了薛云朔这番谈吐,才终于把目光投过去,正色打量起这个儿子来。
身量高挑,骨相英挺……这倒不稀奇,田间的树也能比院子里种的长得高。
真正叫他有些诧异的,是这个儿子行止间的进退和气度。
这也是朱氏留的老仆能教出来的?
薛云朔能感受到这股来自父亲的如有实质的视线,心情微妙,说不上好。
薛永年终于开口,淡漠的视线仍旧在薛云朔身上盘桓:“这几年,都做什么了,读过书吗?”
薛云朔垂着眼答:“认得字,不怎么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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