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昀眼睫微垂,他还是那副镇静的样子,好像所有的情绪都被收敛住:“我爷爷是想跟舅公和姨婆聊我奶奶的事情,我们在旁边只会打扰,他根本懒得与我们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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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轻笑了一声:“其实来来回回就那些事情,奶奶十七岁第一次见到他,奶奶嫁给他,奶奶与他一起创办起薄悦,奶奶得了香料比赛的冠军……奶奶四十岁的样子,奶奶五十岁的样子,七十岁,七十六岁……”
“就是这些琐事而已,但他怕自己年纪大了会忘记,所以总要讲。”
薄昀说到这儿,心里不知为什么有点烦躁,很想抽一根烟。
他望了旁边的姜灼野一眼。
姜灼野今天特地穿了一身黑色的大衣,立领,领口有一只切割得低调优雅的蓝宝石,衬着雪白窄小的脸。
他想,姜灼野会了解这种痛苦吗?
失去爱人以后,被独留在世界上,每一天都是灰色的,像一只投身在漆黑深海里的鲸,只能漫无目的地游荡。
姜灼野大概永远也不会懂。
薄昀想。
姜灼野跟薄昀一起穿行在这座古老的大宅里。
他们经过的是一条长长的白色走廊,乳白色的外墙,地砖上有繁复的花纹,从这里可以看见即使冬日也是郁郁葱葱的庭院。
这个宅子融合了些许南洋风格,是薄昀奶奶亲自设计的。
这里面的每一个石柱,雕花门廊,花窗,乃至沙发旁边的一只宝绿色小瓶,后院的花房,鸟房,每一处都留下过她的痕迹。
所以自从薄昀奶奶去世后,薄昀爷爷再没有从这里离开过。
他们一起走到了花园里。
现在还没有到十一月,风还不算太冷。
姜灼野站在鲤鱼池边,随手拿起盒子里的鱼食,往池子里抛掷。
红白色的锦鲤便层层叠叠涌上来,争着讨食,水面分外不平静。
姜灼野想起薄昀爷爷刚才在墓碑前,强撑着,却还眼角带红的样子,也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他跟薄昀闲聊:“我原来还真不知道,你爷爷奶奶感情原来这样深。”
他父母关系也很好,但就是普普通通互相看对了眼,家世又相当,便顺理成章结了婚。
两个人没有什么惊天动地,能够顺利结婚也是带着一点现实的考量,但已经是一对世俗中的幸福夫妻。
姜灼野轻声说:“像你爷爷奶奶这样的爱情,现在还真不多见。”
“是吗?”
薄昀却声音冷硬,在这十月底的风中格外显得无情。
“我倒觉得很寻常。”他说。
“怎么可能?”
姜灼野一脸无语地看向薄昀,“你也不瞅瞅现在这离婚率,再加上我们周遭的这些人,出身在富贵乡里,更不拿感情当回事,别说二婚的,七八婚的都有。”
他说到这儿嗤笑了一声:“包括我们,说起来也是合法伴侣,但不过是逢场作戏。只有你爷爷奶奶这种,才是情比金坚,模范眷侣。”
薄昀侧头看了姜灼野一眼,姜灼野还在喂鱼,一点不考虑会不会把鱼胀死,素白的手拈着红色的鱼食,玉珠一样往下落。
他突兀地弯了下嘴角,轻声说:“但我父亲也是这样。他对我母亲,比起爷爷对奶奶,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姜灼野愣了一下,他在脑子里搜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薄昀父亲的样子。
毕竟这个人十年前就去世了。
但他确实听说过,薄昀的父母确实是十分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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