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感受总是要等暴烈的情绪翻篇了,才逐步浮现。
季抒繁今晚来,他烦,不来,更烦。
产生这种矛盾感并非是因为看不清自己的心,而是看得太清,才怕一辈子在原地刻舟求剑。
季抒繁于他,不是良人,却是爱人,是勾勾手指,就让他牵肠挂肚的人。
一支烟燃尽,心情仍未平复,贺征却舍不得再取下一支,准备离去时,习惯性扫了眼四周,远眺放松。
只一眼,呼吸都被剥夺了——
对面不远处的林荫小径旁,一张被树影半遮半掩的长椅上,蜷缩着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那家伙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歪倒着,像是想借力支撑却无力滑倒,脸颊贴着冰凉的木质椅背,双眼紧闭,头发散乱,脸色被路灯照得无比苍白,残败得被只被丢弃的玩偶。
“疯子!”
今晚所有强行构筑的冷静、那些试图用理智浇灭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心脏快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爆了,贺征仓惶地朝着那张长椅冲去,昂贵的皮鞋踩过积水的路面,膝盖重重地磕在石子路上也浑然不觉疼,把人从长椅上扶起,晃着他的胳膊,声音颤抖不已,“醒醒!季抒繁,你在这cos什么卖火柴的小女孩,有意思吗!”
冻僵的“小女孩”对此一无所知,呼吸微弱得几近于无,关机的手机也从胸口滑落到地上。
“季抒繁!你他妈的又想死了,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才把你养大,你就不能……多爱惜爱惜自己吗!”贺征一秒都不敢多耽搁,掏出手机,按下那三个数字,等待接通的那几秒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120吗?这里是翡丽酒店正门右侧林荫道,有人冻僵昏迷,男性,二十五岁,呼吸微弱,有过敏症状,疑似休克。”贺征逼着自己冷静,准确报出求救信息,目光始终紧锁在季抒繁的脸上,不敢移动分毫。
挂断电话后,贺征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好让他能呼吸得更顺畅,指腹碰到颈间那片粗糙的红疹时,止不住一颤,旋即脱下自己的大衣,轻柔迅速地把他包裹起来,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一些他身上的寒意。
“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了。”贺征凑到季抒繁耳边低声说,不知道是在安慰失去意识的“小女孩”,还是在安慰自己。
如果他没下来这一趟……
如果没停下抽这根烟……
如果没多远眺那一眼……
那天亮后,等着他的消息是什么,还是这辈子就没消息了?
贺征不敢再想,抱紧了他,一遍遍在心里骂着,季抒繁,你真是坏透了,黑心肝,刻薄鬼,难怪没人疼没人爱,活该啊活该!
很快,酒店的门童和值班经理闻讯赶来,被这一幕吓愣住了,“季总、季总……贺先生……120!快打120!”
“已经叫了救护车。”贺征打断他们,声音嘶哑却不容置疑,“去路口引导一下,确保他们能最快找到这里。”
“好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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