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时依到凤凰台下时,一眼便瞧见太子殿下身边的陆成君, 恂恂公子,诞姿既丰,纵然此处翩翩郎君甚众,他却依旧显得逸气出尘。
越过锦袍华裳,他们遥遥相视一眼。
片刻后,薛时依先移开了目光。此处人多眼杂,她略微难为情,不好继续望着他,于是在人群里梭巡起薛雍阳的身影来。
不过不等她费工夫,薛雍阳便自觉拽着沈令襟走过来了,他神色淡淡,喜怒未形于色,不过薛时依知道他这是心情不太好的表现。
“怎么了?”
“无事。”
他不说,薛时依耸耸肩,转头去问沈令襟。
“令襟哥哥,谁又惹他了?”
其实有些时候薛雍阳的心情是不必深究的,因为可能随便路过一条狗都能讨得他的嫌。但现下薛时依心里含着柔软,真心实意想关切他。
沈令襟眼尾上挑,露出笑,“因着待会儿又要作诗。他今日本就被捉着作了不少了,觉得累了罢。”
作诗而已,随便应付应付也可以呐。
薛时依黑白分明的眸中露出这样的意味。
狐狸眼郎君叹一声,旋又给她打了个眼色,引她看向面前这座碧瓦朱栋,檐角高飞的凤凰台。
“好看吧?”
薛时依点头,但不懂他的意思。
沈令襟唔了一声。
“待会儿那些用着上等洒金笺或云母笺写就的诗作从上面被扔下来时,纷纷扬扬如落英,就能衬得这朱台更好看了。”
薛时依啊一声,杏眸微睁。
“一如往年,待会儿圣上会命年轻士子赋诗,然后将诗作全都交给采诗官挑选。”
“好诗呢,能被凤凰台上的采诗官留下来,送到太常寺制谱配乐,成为御制曲。”
“至于那些不能博得采诗官青眼的诗嘛……”
沈令襟笑着,没再直言其余诗作的下场,但薛时依已经完全能猜到。
从凤凰台上落下来的,真的仅仅是轻飘飘的诗作吗?
分明是脸面。
她已理解为何薛雍阳不太开心了。虽说佳句总是妙手偶得,再有才华的文人也会有几首作得不好的诗,可是采诗官并不会在意你此刻的状态。
“那么,采诗官是何人啊?”
薛时依又禁不住好奇询问,她猜想,这样下人脸面的事,肯定需要个耿介拔俗的采诗官。
沈令襟很友好地为她解惑,“昨年是太子殿下,今年嘛,有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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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若遥和周行之。”
这两位并不是需要顾忌家世与门第的主儿。
薛时依舒一口气,怜悯地拍了拍薛雍阳的肩,“哥哥,没事,我相信你。”
十余年的苦读,到如今学富五车,他早已吃过无数苦头,是不会被这点小事打倒的。
一直没出声的薛雍阳挑了挑眉,突然笑了,不怀好意。
“别急着相信我,还是先紧着你自己吧。”
他语气悠悠,“你以为你今日就不作诗吗?难不成以为叫你们这帮小家伙来凤凰台,是看戏来了,会有这么好的事?”
沈令襟眯起狐狸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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