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来府中授课时他呼呼大睡,口水都流到我的书案上。”
薛时依想起来便觉得委屈,索性把积攒已久的愤怒全都宣之于口。
“季嬷嬷老是抽走我的书,让我跟阿福去玩,她和爹说我性子太闷了,不能总待在书房里,但是我觉得跟阿福玩一点都不好玩。”
“我好像不喜欢他。”
阿福斗蛐蛐输了会推人,她生气地同季嬷嬷告状,季嬷嬷却笑着让她推回去。
但是薛时依推不过他。
罗子忆越听,眉头锁得越紧,他唇动了动,欲言又止。这毕竟是薛府家事,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管。
但罗子忆还是开了口,他试着询问薛时依,“你跟师父师母说过吗?”
薛时依掰着指头数数。
“爹出京办事了,五日后才回来;娘亲生了病,在庄子上静养,我半月才能去看她一回。”
“至于哥哥,”她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他好像每日都很累。”
薛雍阳每天都学到筋疲力尽才躺下睡觉,有时候薛时依觉得,就算只是抱抱她,都会花走薛雍阳不少力气。
罗子忆吸了口气,问她,“这个阿福,跟季嬷嬷是什么关系?”
“季嬷嬷是阿福的祖母。”
这样一来,麻烦就更大了。
薛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竟然能让一个嬷嬷欺上瞒下,以至于疏忽了府上最金贵的小女郎,叫她受了很久的委屈。
罗子忆觉着有些不可置信,犹豫自己是不是多心,或者是不是薛时依有误会。
但他很快做了决断。
罗子忆摸摸薛时依的头,认真地告诉她,“时依,如果你不喜欢阿福,就不要勉强自己同他玩耍。你想看书就继续看,不要管季嬷嬷。”
“你只是有些内敛,喜欢的东西与别的小女郎不一样,但性子不沉闷。我的小妹也这样,你们很好,不需要改。”
不知道为什么,薛时依觉得有点伤心,葡萄似的眼睛里包着泪。
“芙蕖院的人都说,阿福那样的小郎君最讨人喜欢。”
她看着他,好像在问,我是不是不讨人喜欢?
“我就不喜欢阿福,我喜欢读书刻苦好整洁的小女郎。”
罗子忆连忙道。
谁要是把口水流到他书案上,罗子忆觉得自己能逼着对方去河边刷书案刷三十遍。
“等到师父回来,你就把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千万要一字不差,”他仔细叮嘱薛时依,夹着担忧,“记住没有?”
薛时依用力点头,“好。”
*
那个让罗子忆忧心忡忡的下午过去后,将近一个月,他都没在白鹭书院看见过薛时依。
或许是因着天愈来愈寒,她怕冷不出门了,也或许是因为季嬷嬷的事解决了,她不再需要早早地来白鹭书院看书了。
想到这些,罗子忆便觉得心情不错。
某日,薛雍阳拿着书来向他请教时,他随口问起薛时依的近况,说起那个叫阿福的伴读,眼前的少年却惊得连书都没拿稳,啪嗒一声砸在地上。
薛雍阳捡起书时,指节微颤。
罗子忆怔住。
“子忆师兄。”
书院僻静处,薛雍阳向他恳求,眼中藏着哀伤,“还请你忘了我家小妹同你说过的话。”
金质玉相的少年没有多解释,只是反复强调,“她从未厌恶过那个伴读的小郎君。”
出事了。
罗子忆明白。
他应下了薛雍阳的请求。
也就是在那一日,他久违地在白鹭书院遇到薛时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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