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宿成玉将这少年带回了家。
再后来,少年成了宿成玉的亲信,忠奴,以及利刃。
姜晏算着时辰,静静等待着。
她看见了车舆如何失控,轮轴断裂。也见到了拎着甜糕的宿成玉,与面色阴冷的幸明侯世子对上。
一切都与前世重叠。
“宿六,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幸明侯世子表情扭曲,将马鞭拧得嘎嘎响,“竟敢当街拦我车驾?你那早死的短命爹,就是这么教儿子的?活该他丢了官职,死了儿子,自己也吊死在家里的石榴树上!”
远近围观的路人,顿时哗然。
人们大多以为右相贬为庶人后郁郁亡故,然而幸明侯世子道出另一种真相。
吊死,并不是个体面的死法。
且当今圣上痛恨臣子自裁,觉得这是无声的反抗。
姜晏亲眼看到,宿成玉的脸色,一点点变白了。仿佛瞬间被抽了魂魄,只剩点残渣,存在黑黢黢的眼睛里。
“父亲是重病亡故的。”
他说,“请世子不要污蔑。”
啪!
冰冷尖锐的马鞭,甩在了宿成玉的胸膛上。
鲜艳的红色立即绽开。
宿成玉身形踉跄,下一刻却又挺直了脊背。
第二鞭反手抽下来,嘲笑似的,画成个触目惊心的叉。
观望的人群发出不忍唏嘘。但谁也不敢阻拦暴行。
姜晏给自己倒了杯酒,细细地喝。
她不善饮酒,冰凉液体入喉,咽喉和食道仿若着了火。但这种猛烈的刺激,能让她更清醒地看待宿成玉的行为。
前世,幸明侯世子鞭笞宿成玉的第二天,宿成玉穿着这身血淋淋的衣袍,举着父亲的衣冠进宫,求天子为父正名。同时,告幸明侯世子欺男霸女,恶行累累,望彻查。
天子震怒,责廷尉府查办幸明侯世子,此事牵出一大堆阴私,最终世子判了斩刑,幸明侯也褫夺爵位,收封地,一无所有。
而宿家得天子安抚,赏赐财帛甚多。至此,宿宅冷清的门庭,渐渐开始热闹起来。
宿氏曾对天家有恩。
天子抽了宿氏的根基,如今遇着机会,当然要帮宿成玉。如此一来,也保全了自己的美名。
姜晏前世不关心这些,现在仔细想来,终于发现,宿成玉在遇上幸明侯世子的这一刹那,恐怕就想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他活该挨打。
他盼着挨打。
第三鞭落下来的时候,赤着脚的乞丐少年突然上前,扑倒了面色苍白的宿成玉。
啪,啪,啪!
被触怒的幸明侯世子,双目赤红,发了疯似的鞭笞这不要命的乞丐。
姜晏酒劲上头,伏在窗边看。
不知名的少年死死护着宿成玉,衣服已然撕碎成破布,瘦骨嶙峋的脊背皮肉开绽,血水乱飞。
脏污的血,沿着肋骨流淌下来,染红宿成玉干净的锦衣。些许碎肉血沫溅在手背上,他指尖微抬,而后不再动弹。一张俊秀如玉的脸,毫无血色,但依旧沉静。
姜晏没有再看,扭头吩咐随行的仆从:“等幸明侯世子走了,你们全都过去,报侯府的名字,搀宿成玉去治伤。挑没用的大夫,但也不能太没用,教人瞧出破绽。那个挡鞭子的,也带走关起来,别让他俩接触……”
想到少年狰狞的伤,她补充道,“到时候找程无荣治。他不是说自己是神医么,若是治不好,人死了,就打碎他的胳膊扔出去。”
这几句话轻飘飘的,听着却让人心惊。
待仆从下楼,姜晏坐了一会儿,喝完杯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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