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出去。
返回西院途中,她碰到了出来散步的侯夫人。对方矜持且傲慢地说了几句指桑骂槐的话,便带着无奈的姜三娘走远了。可惜这几句话措辞太过委婉,致使朱鹭压根儿没听懂内涵,满头雾水地踏进西院的门。
迎面扑来个毛茸茸的东西,紧跟着是少女气喘吁吁的喊叫:“快快,抓住球球!”
朱鹭动作比脑子快,稳狠准地将花狸捞进怀里。姜晏正扶着廊柱喘气儿呢,恼怒且委屈地控诉:“这坏猫一点都不懂得体贴人!我心情不好,想抱着它睡觉,它不愿意便罢了,连屋子都不肯呆!快押过来,我今天非要它睡在屋里,坐牢!”
廊下几个婢女都躲着偷偷笑。
满院生机勃勃的景致,竟然都不如姜晏鲜活。
朱鹭抱着花狸走到姜晏面前。她不善言辞,说不出什么动听的话来,然而姜晏已经伸出胳膊,将花狸揽走,眉眼弯弯:“还是朱鹭厉害。”
侯府的小千金,经常这么夸赞她。
朱鹭蓦地感到一阵烧灼的愧意,藏在怀中的密信好似成了烙铁,贴着皮肉滋滋作响。暗卫的生活太过单调匮乏,幼时是永无止境的试炼与争斗,十五岁后则成了潜伏在暗处的兵器。没有朋友,没有家人,甚至也没有思想。来到姜晏身边,一切却都变了。
日程变得随意而懒散,食物精致且偏甜。守夜熬得晚了,婢女们会担心,央她赶紧休息,自有护院轮值。
作为“主人”的姜晏,还喜欢捏她的胳膊和腰,有事没事就抱抱,真情实意地赞叹褒扬。
夸赞原本该是一种吝啬的行为。
就像燕平王,以及燕平王的父亲。朱鹭记得,前些年燕平王决定暗渡陈仓,离开安顺国匿身灵净寺,选了个暗卫做替身留在安顺扮演自己;那暗卫生来便模仿殿下而活,是殿下的影子,殿下的分身,初次换上殿下的装束,尽职尽责演了许久,才得到殿下一声肯定。
——做得不错。
但朱鹭在姜晏身边听了太多的好话。
她像只掉进鲜花与蜜水里的鼹鼠。
一点点坠入陌生的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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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无荣说:“姜晏‘又’和某某男人有私”,是因为他之前和朱鹭有过类似的谈话。那时他认为姜晏和男人交欢了,但朱鹭误以为姜晏在暖阁里与沈婴娘磨镜。
此次对话,朱鹭没有注意到这个“又”字,并且陷入了程无荣的鬼话陷阱。
95 “您还是赶紧嫁人罢。”
沈宅。
沈知婴正在和自己最可靠的婢女进行一场交心谈话。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坐着的人情绪复杂,站着的人两眼无神。
沈知婴:“不鸣啊,你我认识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以至于你今天这么叛逆,明知道我和晏晏在屋里,还放闻子鸠进来?”
婢女不鸣异常颓丧地看着他,张口就是一连串毫无起伏的说辞:“婢子是夫人的人,前些日子您在花厅和姜五娘玩,是婢子向夫人透底。您和闻相的关系,总归是瞒不住婢子的,婢子也很想什么都不知道,但夫人一直拉着婢子诉苦,她觉得您和姜五娘都嫁给闻相是个折中的好主意;婢子也觉得您和姜五娘都嫁过去挺好的,以后能少折腾些。但今天这事儿属实不是婢子的错,因为您前几天绣花的时候念叨过四次,说自己见到姜五娘一定情难自已,勒令婢子千万注意,最多一个时辰就不要守门了,如此一来,您心里便始终提防警觉,不至于胡乱昏了头。”
沈知婴:“……”
沈知婴被这么长的话打得脑袋嗡嗡响,他按住额角,“不是,你别自称婢子了,我耳朵疼。”
不鸣:“哦。”
不鸣:“那我能走了么?待会儿夫人该问我话了,她挺关心您和姜五娘每次见面做什么说什么,就是搁不下脸亲自来问。”
沈知婴:“去罢……不,等等,就算我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你也不能直接放闻子鸠进来啊!”
他总算理智回笼,冷声斥责不鸣:“你做事不应该更稳妥些么!”
不鸣沉默。
而后用谴责的目光看向沈知婴:“我觉得,主人也应该有个稳妥的样子,才能上行下效。而且,希望您能体谅我的难处,我每天真的很忙,因为您根本不管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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