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折腾他下河摸鱼烤鱼,做好了又不吃。现在季桓偏要姜晏张嘴。
为着“有始有终”四个字,姜晏沉默片刻:“好,我吃。”
她从碟子里取了一条切好的鱼肉,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烤得火候适宜的皮肉在牙齿间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油水滋滋渗入咽喉,如滚热烟火淌过唇舌胃道。姜晏尝不出味道,呼吸渐渐颤抖,嚼烂的肉成了一团散发腥气的尸块,横亘在嗓子眼里。
她竭力吞咽,下一刻却毫无预兆地吐了出来。
吐掉烂肉,吐出酸水,断断续续地干呕,流泪。周围的人皆是惊讶,沈知婴也不知所措,季桓直挺挺站着,面上浮起薄凉的笑。
“……便是这般厌恶我么?”
他大概误会了。
姜晏没有心力解释这误会。她捂着嘴,被翻涌的恶心感弄得双眼鼓胀,落泪不止。压在心底的梦魇煌煌而至,尖笑着折磨耳膜,蒙住视线,充塞气管。
她喘不过气。
她本就是在可怕的窒息中死去的。
时间被拉扯得很长,似乎又很短。人群中的闻阙朝这边看了一眼,不知察觉到什么,突然走过来,用宽大的袍袖虚虚遮住姜晏的脸。一只手掌按在她后心处,隐约施力。
“呼吸。”
闻阙语气冷静,“姜五,吸气。”
这场面委实不可思议,远近众人都忘却了言语。一时间只能听到水流潺潺之声,以及少女小兽般的抽泣哀鸣。几乎被大熹奉为圣人的左相闻阙,平静地站在姜晏身侧,为她遮掩了大半视线。而反应过来的沈知婴,蓦地站起身来,狠狠推搡僵立的季桓。
“你做了什么!”
129 争宠
季桓不防,被推了个趔趄。
手中白玉碟脱落砸地,金黄酥脆的鱼肉滚过洁净袍摆,留下一串油腻污渍。
因为心乱,他没留意沈知婴明显异于女子的力气,一双耳朵惶惶咚咚,胸口挤满了混乱的思绪。
由皮到骨都是疼的,分不清为了什么疼。焦糊味儿的气流在喉咙里横冲直撞,恶心,恶心,又有种酸楚惶然的滋味。
“姜……”
冻在舌尖的声音,最终没能彻底挤出来。
他用力攥紧手指,深深看了姜晏一眼——其实也瞧不见什么,视野中只有闻阙倾身与姜晏细语的画面。曾经抱着他撒娇索吻神色鲜活的少女,躲在闻阙的衣袖后面,仿佛躲进了一个更安全的怀抱。
季桓不发一言,倏然转身离去。
他走得很急,甚至撞翻了旁边的小案与酒盏。在一片叮铃咣啷的刺耳响声中,沈知婴恨恨回来,强行从闻阙身侧挤进去抱住了姜晏。
左相大人这才后退几步,站直了身体。清冷平静的眼眸闭了闭,扫向周围,暗中窥伺的众人纷纷散开。
“晏晏,究竟哪里不舒服?”
沈知婴来来回回抚摸着姜晏的背,帮她顺气,“我带你去休息一会儿,让医官瞧瞧。”
由于闻阙先前的安抚,姜晏已经清醒不少,只是呼吸尚且有些不通畅。她倚在沈知婴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沈知婴便把人带走了。姜三娘也跟着。
现场气氛很是怪异。
闻阙蹙眉唤叶舟,刚想吩咐话,一列宫婢娉婷而来,为首者微笑致歉,称姜五娘身体不适已请御医诊治,请各位入殿评赏文章,莫要再受了热气。三言两语便将姜晏的失态解释妥当,又抛出陵阳公主的名头勾走众人注意。
重新变得活络的氛围中,闻阙侧过头来,抬目望向远处一座朱红飞阁。阁窗影影绰绰,辨不清其间何人。
***
在沈知婴和三姊的陪伴下,姜晏擦了脸漱了口换过衣裳,躺在陌生的寝殿里歇息。
桐花宴在宫城举办,亭台楼阁花草庭院皆为宫制,处处透着冰冷的贵气。进来诊脉的御医全程低着头,不曾窥探姜晏容颜,开了药汤便悄悄退出去了。
所谓药汤,也就是些补血安神的东西。
毕竟御医根本查不出姜晏身体有何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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