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前有一双缎面鞋履。深青色的,样式简朴,像极了闻阙平日里的穿戴喜好。抬起酸痛的眼帘向上看,又看到了月华似的衣袍,让她想起酒宴间怀抱月光的青年。
她对上来人清俊的眉眼。
宿成玉静静望着狼狈的姜晏,再次请求道。
“殿下,请饶恕姜五娘的冒犯。”
松手的司晨脱掉了脏污里衣,赤身裸体走到楎架处,扯了件袍子披在身上。他脸上依旧带着未曾消散的憎恶与怨怒,眼珠缓缓转动着,来回打量宿成玉和姜晏。
“……啊。”
司晨短促地笑了下,“我想到个有趣的法子。”
“这样罢,既然你来了,我也不问你为何深夜来此……宿六,只需满足我一个条件,取悦于我,此事便可揭过。”
他抬起手,指尖隔空点了点姜晏。
“还记得我说过,驯服女子的办法么?”
让她痛,让她恐惧,让她依赖。
剥掉衣裳,剥掉自尊,剥掉脾性。
成为狗,成为猫,成为不会背叛不会乱说话的宠物。
“就在这里……”
“你们,做给我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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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晏发疯进度30%
153 他梦到了前世。
宿成玉在晚宴上喝了些酒。
他不贪杯,但身份摆在那里,遇着需要奉陪的场合,自然不能推拒。也因此,他休息得较早,外头的灯火刚刚黯淡下来,便和衣躺下了。
楼外的雨声持续了很久。
在不安喧闹的气氛中,宿成玉陷入似梦非梦的幻觉。他仿佛置身于凄风苦雨,身体里里外外都冷透了,视线迷蒙不清。恍惚间,耳朵钻进怪异绝望的呜咽。
呜呜……
嘎……咕呜……
像女子的哭声,有气无力,拼命压抑。
像怪物的嚎叫,断断续续,呕吐窒息。
然后画面亮起,他又见到了曾经的少年,背着惫懒的少女走过洛阳长街。灼热的阳光漫天漫地,将他们的身体烤得冒烟燃烧,焦黑朽烂。
变得面目全非的姜晏,向他抬起头来,黑洞洞的眼眶流出粘稠的血。
她在哭。
她说,宿成玉,我不想死。
震颤心魂的雷声劈进大地,炸裂般的轰鸣硬生生将宿成玉拖拽出噩梦。他按着莫名发痛的心脏爬起来,被毫无来由的不安搅得呼吸紊乱。
这不对劲。
很久以来,他一直无法感受到情绪的大起大落,更不会有神经质的慌张。万事万物皆可计算衡量,就算被谁拨动心绪,也只是风吹涟漪般的动静。
可是现在,宿成玉的确在慌张。
这种陌生的情感,像是从噩梦中攀爬出来的幻觉,又如同另一个错乱的魂魄试图夺舍身体。有什么在不断催促着他出门,赶紧出门,不要滞留此地。
去哪里呢?
宿成玉踏出朱楼的时候想。
他很茫然,茫然地撑着伞,克制有礼地对宫侍解释自己睡不着,想在雨中漫步闲游,并拒绝了宫侍的陪同。文人大抵都有类似的神经病,宫侍拿着敬佩且不解的眼神目送宿成玉步入雨幕,并未强行阻拦。
在周围转一转没什么要紧。
总归下雨天哪里也去不了,机要禁地又有重兵把守。
于是宿成玉得以独自散步。
说是散步,他的目的地却很直接。
——是皇子王侯临时休憩的软烟殿。
因为猝不及防的暴雨,一些重要人物都留宿在此。三皇子,奚太尉,以及……闻阙。
软烟殿足够宏敞。住在这里的人,彼此都打扰不到。毕竟要么是天生贵胄,要么手握大权,身边都带着许多自己人。
这算是某种特殊待遇。金乌苑秋狩的规矩,并不见得一视同仁。
宿成玉收了滴水的伞,向守卫轻声诉说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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