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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们很合拍,他和她。江飘,这大概是她的名字,也可能不是,唐豫进承认他已经快要把她忘记。但那之前,床上床下他们确实难能都可以处在一起,即使也就处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江飘最后的时间耗尽,是她自己选择结束她的生命。

在她死去之后,世界照常运行,星辰依旧起落。唯一变化的似乎只有唐豫进的世界,随着她的消亡而些许地黯淡下去,当然,彻底黯淡的,还是她那个只属于她的,从未让他人真正触及的心灵。

而她选择死亡的原因,只是发现她永远无法重新开始,挣脱那个让她憎恶起男人的过去。她的记忆得不到清洗,她整个人也就永远焦虑地弥漫在这个世界里。但如果她真有机会抛弃她的记忆,她又会怀疑那个失去记忆的她到底还能不能算是她自己。

虽然有痛苦,她还是喜欢她能体验到的自己,恐惧着那个失去记忆的可能性。即使过去的记忆对还活着的她已经是一种直观上的缺席——但很显然,缺席中仍有着意向性。是所有缺席和在场共同给予了她的同一性,回忆着的她和被回忆的她是她在时间上的多样性,哪一个也不是本质,但每一个构成了她的同一。

这也是唐豫进在一个晚上之后,最终对这个游戏给出的答案。忒修斯之船已经彻底消失。至少那个最开始的船只已经消亡在了过去的时间。那个船原本就是不可分离的,每一块木板,每一个组件,在人最开始把握它的时候,即使无法观看到它的全貌,也是知觉着一个由诸要素构建而成的整体。

对他而言,他从未单独把握过一个人的记忆,一个人的大脑,一个人的肉体,或灵魂这样更虚无缥缈的东西。对他而言,以上任何一种事物都无法让他单独将人的本质确定。人的记忆依托于大脑,人的大脑可以左右分离——如果将大脑看作一个人最本质的东西,那当一个大脑被分割成了左右脑进入不同的身体,这两个新的存在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同一?而一个人的肉体又永远传递着灵魂,一个人的灵魂不可能暴露在外,并为人知觉——否则就不会有对他人的怀疑。

由此,唐豫进想他只是一个知觉者,他只是从外感知着那一个又一个的视角面共同塑造的存在,那种整体的知觉所形成的概念对他而言就指向了一个存在真正的同一——他真正需要解决的问题,也许不该说是那些被改造过后的存在还是不是“人”,而是,他们还是不是他最开始所把握的“人”——那么在此,肉体和心灵的区分对他而言原本就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即使从那些被唐豫进观测的人自身来说,心灵和肉体贯穿同一,这一点通过知觉就能轻易把握。人所能感受到的知觉原本就是由肉体感知到的外部经验和心灵的意向投影共同整合完成的事情。肉体经历着实体,眼睛看见了一件维纳斯的雕塑,触摸到那石头做的皮肤,嗅到一场大雨之后艺术馆里潮湿的空气,而心灵则直接将那件雕塑整合成完整的知觉——很显然人在最后形成关于维纳斯的概念时,生成的不会是她的任意一个部件,任意一个毫无变化的、静态的、中断的但又是人在正常状态下最直接把握到的切面,语词和图像也不会在这种知觉活动中自然而然地剥离。自然态度下,人们不会同时在知觉到维纳斯整件雕塑的同时,又感到自己正看到皮肤上某一条纹理和她的裙摆被雕刻出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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