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平静而茫然地与方逸对视。
寸头之下,他的面孔瘦削,双颊微微凹陷,嘴唇是淡淡的白,很病态。
“听说你是他对象,”方逸看起来有些懒洋洋的,“谈了多久?”齐延桥的手握在膝盖上,声音轻微得让人听不到:“他怎么样?”
“他很好。”
方逸说,“该你回答问题了。”
“……”齐延桥盯着自己在皮肤上凸起的膝盖骨,脑子里有些混乱。
谈了多久?他们这也算谈恋爱吗,不过是从痛苦到令人咂舌的生活里拼了命地找点甜头,彼此慰藉而已。
在对方犀利的目光注视下,齐延桥动了动嘴唇,就在他刚要说话的那一刻——“你不能进去!”
“我是李桥的律师!”审问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不顾小警察的阻拦,身着黑色西装、提着公文包的男人昂首阔步走进来,向他们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证:“根据法律,以后您对当事人的审问,都必须由我陪同。”
方逸站起身,面色逐渐暗沉下来,目光如炬:“我还没收到林大律师要来辩护的消息。”
林延收好证件,不卑不亢地回答:“现在你知道了。”
说着,他走到齐延桥身边,手搭在对方肩上,视线和方逸撞在一处:“现在,可以继续审问了。”
*
过了不到二十分钟,两人一前一后地从审问室出来,小警察吓得都不敢往上凑。
方逸的脸色铁青,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跟上。”
林延平静地看了一眼小警察,“没事儿,干你的活吧。”
方逸大步如飞,直到楼梯间才终于爆发出来,迅疾回身拎着林延的西装领子狠狠朝墙上一撞:“你他妈的发什么疯?”
“嘶……”林延皱着眉抽了口冷气,“两年没见,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方逸恼火地盯着他:“你还知道我为今天等了多久?!是谁,柏罗?他给你砸多少钱?”林延慢慢把自己的领口从他手里揪出来:“我不可能告诉你。”
“林延!”方逸怒极,一拳砸在墙上,“这是国际售毒贩毒的大案!哪怕一点蛛丝马迹我都不能放过,为了今天我在那个破组织摸爬滚打了整整两年,你知道我都见过了什么?就算把那些人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 他嘶吼着说完,终于勉强平静下来,闭了闭眼:“林延,我知道你厉害,没有你打不赢的案子,但这次,就当我求你,别掺和,成吗?”
“方逸,我绝对没有坏你事儿的打算。但这件案子我必须参与,我向你保证,点到为止。”
林延伸出手去想碰碰他的脸,却被方逸毫不留情地一把挥开。
“林延,你觉得我还会信你?”他失望至极地最后看了一眼林延,甩手离开楼梯间。
林延靠着墙长长地出了口气,半晌,抬起手来把自己褶皱的西服领口整好。
他活了这三十年最后悔的事,大概就是欺骗了方逸吧,一次又一次。
*
监狱里的黑夜总是漫长。
齐延桥的检测结果还没出来,定性不严重,仍然被关押在普通的八人间,此刻房内全是男人们粗重的呼噜声。
暸望塔上明亮的探照灯一轮一轮打过窗户,他躺着看天花板上发霉一角,听着巡逻人员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慢慢翻过身,将手心里小小的纸条展开来。
很小的卫生纸一角,撕得规整,却只有歪歪斜斜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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