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觉得自己大概也有点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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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天之后,沈愉隐隐察觉到贺悦阳的画风似乎走偏了,具体症状如下:
首先,贺悦阳不怼他了,非但不怼,还关闭了讥讽模式,一见而就朝他笑。沈愉这人的性格像镜子,以德报德,以怨报怨,来什人回什么。贺悦阳主动释放善意,他也不好意思单方面甩冷脸,只好点头回应,再腼腆地笑一笑。
其次,上午课程结束,贺悦阳居然破天荒地抛下一群开黑挚友,跑来约沈愉一起吃午饭。夏季阳光明亮,两人对坐在窗边树荫里,与众人相隔甚远。沈愉话少,又自认双方关系并不熟络,一直安安静静地低头扒饭。贺悦阳却兴致不减,愣是一个人讲了半小时单口相声。
再者,往常下午放学,贺悦阳会拉上竞赛班一群男生去球场3V3,永远一身热汗加一身臭味地回来,仿佛一个蒸熟了的馊馒头。这天他一反常态,提议陪沈愉去游泳。学校给了竞赛生最好的待遇,室内泳池暑期不闭门,他俩在相邻泳道追逐了一千米,最后双双破水上岸,并肩坐在池畔大口喘气,身心前所未有地畅快。
最古怪的是,贺悦阳甚至不在宿舍开黑了,倒不是不玩,就是挪了个窝,把主战场迁到了对面的某间宿舍,没事儿就叼串葡萄过去打两把。对面觊觎他一冰箱的水果,几次试图反攻,都被他严防死守地挡了回去。沈愉坐在安静的宿舍里,看着贺悦阳用高大的身影堵住门,将一帮兄弟拦在外头,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被保护的暖意。
晚上不打游戏的时候,贺悦阳会陪沈偷一起在灯光下刷题。之前但凡有其他选择,他绝不会退而求其次地来找沈愉,可是这一周,他们结伴刷过的题、说过的话,比过去一年加起来还要多。
食堂、教室、泳池、宿舍……他们像情侣一样出双入对,形影不离,除了洗澡和上厕所,几乎就没分开过。
沈愉忐忑又惶恐,心里乱糟糟的、某种暖味的猜疑如同野草一样疯狂生长起来。
七月末的某个夏夜,这份猜疑得到了应证。
当时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沈愉在冥思苦想一道平面几何证明,贺悦阳悠然坐在对面,一边削苹果一边听歌。他的手法娴熟,粗细均均的苹果皮一截一截往下降,垂成了晃动的螺旋状。
沈愉做题卡了壳,足足一刻钟没找到头绪,于是伸手敲了敲桌子“贺悦阳。”
贺悦阳闻声抬起头,看到卷子上两个被辅助线缠成了毛线团的相切圆,一下子乐了:“这题是挺难的,我昨天也卡得要死要活。托勒密定理,试试看。”
五分钟后,沈愉稍微取得了一些进展,却不幸又卡在了一个外接圆交点上,只好再度求救。
贺悦阳摘下耳机起身,绕到沈愉背后,弯下腰,左手撑桌,右手拿笔,翻开一页簇新的草稿纸边写边讲。他顺着思路一步一步往下走,过程行云流水,不涂不画,直至写下“证毕”两字都没拿过橡皮擦。
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相当于间接把沈愉圈在了怀里。而因为弯着腰,贺悦阳的脸颊离沈愉很近,几乎贴在了一块儿。
沈愉用了十分心思听讲,没注意到别的,等理解通彻了他才放松下来,惬意地往后一靠,转头笑着说:“你挺厉害的嘛。”
嘴唇一热,正好擦过贺悦阳的唇面。
两人都没预见到会有这一出,同时愣住了。
“对……对不起……”
沈偷慌了,扶着桌子站起来,踉踉跄跄想要躲开。还没迈出步子,他的肩膀一沉,被贺悦阳用力按了回去。那一瞬间他们似是双双魔怔了,一个侧身坐着,一个弯腰站着,视线四十五度仰角,在静谧的宿舍里对望。
贺悦阳眼眸漆黑,流露出某种纯然的、不遮掩的感情。纵然沈愉从来不敢往那方面去想,这时也被灼醒了七八分这不是一个男孩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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