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 三二一、破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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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晗儿不甘被冷落,悄悄蹭近余庆伸手拉他衣摆。

余庆一瞥是她,实在厌烦透顶,扯回衣摆刚想冷声令她‘滚远点儿’,就见她偷瞄一眼秀儿,像看见什么恐怖之物似的快缩回角落,哆哆嗦嗦的泣声寒颤道,“哥哥呜快下去看看吧常、姐姐杀了人”话声落了,她便收回视线,似惊恐不已的不敢再去看人。

余福跟余庆对视一眼,当即明白了秀儿变化的理由。余福给余庆使了眼色,让他下去看看情况,自己则留在上面照顾秀儿,顺便盯紧了仍旧不安好心的宋晗儿。

常秀娟脸色十分不好,当余福轻轻地捧住她的脸,将温柔到好似能揉出水的脸孔凑近时,她终于释放了掩藏不住的脆弱,两滴圆滚滚的泪珠从她眼中掉落,满腹的害怕与不安将她袭得摇摇欲坠。

“不怕。杀了就杀了,万事都有夫君在。”余福轻揉的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告诉夫君,你可有受伤?哪里疼吗?”

“我真的杀人了”常秀娟的声音艰涩,一双好似忘记了如何眨动的眼眸望着余福的眼睛不肯动,就想从里面看出些出了怜惜她与温柔以外的情绪,“他拿木棍把孙嬷嬷的脑袋打破了,流了好多血,他还一直说杀了人挖坑埋掉就好他还我太害怕了”

余福心疼死了,他把好似就要随风破碎飘散的秀儿再次拥进怀里,无比轻柔的拍抚她的后背,“是夫君不好,没有保护好你,累你为了自保伤人。可这不是你的错,面对一个不安好心的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是我们来的太晚才让你受了这不必要的惊吓。”

余庆下到地窖里,里面光线很暗,可从窖口透进了光亮依然让他大致看清了窖中情况。阴潮的地窖里藏不住浓重的血腥味,两个人形影子一个靠墙瘫坐,另一个静躺里侧,他先去探看了瘫坐的那个。

只见那男人歪着脖子全无生息,满襟满手的鲜血,再细观察,发现他长裤半褪,露出了那根淌着精水的软根,可想而知他死前正在做什么。余庆掏出手帕垫着手指推起他的脑袋,看清了他喉管侧后数个血洞,其中一个还在往出流血。

他伸手紧压朱建另一侧喉管旁的动脉,发现他仍有微微心跳,赶忙从腰带里层取出从不离身的几根银针,速封他几处心脉大穴,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然后他又去查看在里面躺着的孙采英,同样几根银针下去,暂缓了她出气不如进气多的赴死之路。

宋晗儿缩在角落眼盯着窖口心慌意乱,庆哥哥进去是不是一下就能看出她被那个畜生给虽然他已经死了,可她不,她没有失身,没有!好想告诉福哥哥不要再把常氏抱在怀里安慰了,常氏杀了人啊,她手上还攥着那根杀了人的簪子呢这样可怕的女人该送去祠堂族规处置!

余庆踩着梯子爬出地窖,不等余福开口问询他就淡然开口道,“两个人都没死,只是不能轻易移动,快些通知族长派人过来砸开地窖把人抬出去,还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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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8三二八、回家了

常秀娟心脏一颤,她从余福怀里回过头去,一张满是惧意的失了血色的小脸写满了不敢置信,惨白的嘴唇抖着,手中握着的簪子也从手中落了下来。

余庆伸手擦去她眼中再次满溢的泪花,“你没杀人,他没死。”有他在,哪怕拼尽一生的医术,也不会让人在她心里留下一点儿阴影。

得到了余庆的一声肯定,秀儿整个人都瞬间虚脱,要不是有余福搂扶着,她肯定已经瘫到地上去了。崩溃的眼泪夺眶而出,常秀娟趴在余福怀里放肆的哭出了声音。

她害怕死了,害怕自己杀人,害怕那刺破别人喉咙的触感永远缠绕在她的手上,她不想用他们教给她的用做救死扶伤的知识去伤人。之前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后悔’,可对她来说,‘不后悔’的代价是无尽的噩梦

没死?宋晗儿的脸色难看至极,甚至那一脸的青肿都藏不住她的痛恨,“不不可能!那么多的血,他流了那么多的血,不可能不死!”

余庆转头俯视着狼狈不堪的宋晗儿,嫌恶至极的冷声道,“你那么希望他死,何不干脆自己再下进窖里给他补上两刀。”

宋晗儿仰头看着令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委屈无比的颤抖垂泪。为什么她都这么惨了庆哥哥却还要对她不假辞色,难道他眼里就只有常氏?为什么她中意的男人要去关爱别人?她好恨

“呜呜晗儿呜呜”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整件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局面,哪个人比她惨?她不知道余庆下到窖地是不是已经猜到她被强奸,可为了能够洗脱自己,自然是孙采英跟那个畜生一起死了最好,“晗儿也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啊醒来便在这窖里了呜呜那个恶人他他欲对昏迷的姐姐不轨晗儿醒来的早呜啊想阻止他哪想呜呜呜”

“你撒谎。”余庆弯腰捡起从秀儿手中掉落的那根银簪,带了几分冷笑道,“先不说家里还留着被你下了迷药的茶壶、茶杯,只在这地窖里我就知道,是我家娘子为了救落入歹人手里的你,才会从背后捅伤了人。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反而成了是你救人?”

余福不欲再留此地,将虚透了的秀儿揽腰一抱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这里的事先交给你了,我把娘子送回家中安顿好再去祠堂。”

“好。”余庆目送大哥抱着秀儿离去,然后才蹲下身,与宋晗儿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直视她青肿的脸跟哭肿的眼睛,“你的谎言只要等窖里的那两个人被救醒自然不攻自破。”

“庆、庆哥哥你呜呜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晗儿就算嬷嬷醒来就算那个畜生没死呜晗儿也是无辜的”宋晗儿心中慌乱,她清楚知道只有地窖里的那两个人全死了,情况才会对她最为有利。

“随便你现在怎么狡辩,只要他们醒了自可真相大白。”余庆将手里的簪子戳进土炕,然后又好像嫌这根簪子染血脏了似的随手丢到一旁。

宋晗儿的视线随着那簪子落地,扫过了一瞬。

余福抱着秀儿踹开了用树枝绑扎的院门走到了还踩着余河不抬脚的余朝跟前。

“余朝大哥辛苦了。”余福对余朝谦和低头,之前急火的心情终于得以平复,连说话的声音都轻快了几分,“我家娘子平安寻回,只是为了救人伤了精神,暂时不太方便谈论此事。还请余朝大哥费心了,万不能让我家娘子白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自然。”余朝凛然道,“村里出了这样的事也是我这个惩戒堂主办事欠牢,最近安生的日子过多了,都忘了紧一紧村里某些人的皮。福公子放心,我必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余福在此谢过。对了,”余福将秀儿扶抱上马背后随口道,“窖中除了我家娘子还有宋靖然的女儿宋晗儿及其乳母孙氏,据我所知那孙氏跟余河苟且多年,这次事件恐怕并不简单。窖中两名伤患,一为孙氏,二为贼人,皆得舍弟医治暂保性命无虞,我回去之后会立刻联系祠堂派人过来,还请余朝大哥辛苦等待。”

“福公子客气,我也多日未曾活动筋骨,刚好练练手。”

俩人抱拳道了别,余福便怀搂着秀儿一同策马离去。

被余朝踩趴在地上的余河知道自己完了。人在他家里被找到,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孙采英跟宋晗儿两个也不可能受住刑罚半字不提,甚至她们都有可能将所有的事情一并全推到他的头上,这样就算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去。

好在,好在他并没有对那医馆娘子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这样他就完全可以说是被她们教唆,为了情、为了钱才帮忙她们绑了人,毕竟,真的觊觎医馆人、财的一直都不是他。想明白了因果,余河放弃了挣扎,张着变形的半张嘴脸凄惨的乞求余朝放开他。

余朝是什么人?他是才十三四岁就被朝着惩戒堂主培养的优秀人才,刑具都能让他玩出花来,不论什么人只要跟他对上视线,他都能把对方的心理揣测个八九不离十。察觉余河想要开口‘唔唔’,他朝着那张脏惨的脸露齿一笑,脚尖一点他的脚踝,只听‘喀’的一声,余河呜叫一声疼如一条在地上蠕动的虫。

“我没叫你发出声音,你就把嘴给我闭严了,再让我听见一丁点儿声音,你就给我爬着去祠堂。”

余河今日算是折了筋骨,抖缩着躺在地上连动一下都不敢,现在他身上的几处关节已经不仅仅是疼了,再过一会儿若还没有人给他复原,怕是一辈子都得落下后遗之症。

这里的事一时无法告一段落,精神虚透的秀儿已经跟余福一同骑马回了家。她这一日饱受惊吓,精紧神绷,终于回到家中看见熟悉的景物,身心一松,还不曾下落马背就再也坚持不住了,脑中一片天旋地转,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

余福抱住了她,眉头再次揪起。余祥听见动静快速从院中跑了过来,看见秀儿完整无损的被他大哥抱着,冲到近前立刻接抱了过去。

“你将秀儿带回屋里好好照料,我还有事要去祠堂,家里一切暂时交给你了。”余福下马将秀儿紧紧搂了一下,在她头上落下轻吻后才彻底交给余祥抱稳。

“我知道,大哥放心去吧。”余祥看着躺在他怀里脸色极为憔悴的秀儿终于放下了一直焦躁悬吊的心——

下面,就要解决坏人啦~~~~

0329三二九、宣传(珠满二更,一)

余家村里出了大事。惊动了惩戒堂,惊动了族长族叔,惊动了村里的大街小巷。

一行十几人的雄壮猛汉肩抗锄头锹铲、棍棒绳索等物浩浩荡荡的走向村郊。他们穿着统一的墨蓝衣衫,腰带上挂着隶属村中惩戒堂特有的长方形腰牌。所过之处煞气十足,更引起闲来无事的农家人的注目与好奇心。惩戒堂的人从不轻易出动,这定是村中出了大事!

冬季农闲,大多数余家村人都待在村中,要么守着老婆孩子,要么三五成堆玩玩小牌、唠唠闲嗑,这边事情一出,不到半个时辰就从村东头儿传到了村西头儿,更有那爱凑热闹的,早早尾随惩戒队伍凑到事发地,探着脑袋踮着脚尖,能爬树的爬树,能搬石头的搬石头,将余河的破屋围了个水泄不通。

余朝指挥手下围着屋子在院外画了一个圈限制村民涌入妨碍办事。

余河被捆好了丢在院外墙根儿派专人看守,他失了往日的嚣张,耸拉着脑袋接受着村里人闲言碎语的指点。余庆早一步给他合上了下颚,毕竟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开口说话。

宋晗儿藏在屋中角落,看着屋外面那层层涌动的人群吓得手脚冰木。她不敢露头,甚至先前在她脑中一遍遍编演的说辞都已经无法在她空白的大脑里继续运作。

惩戒堂的壮汉们开始动手砸墙刨屋,个别看见宋晗儿那凄惨模样心生恻隐的也因为职责关系而必须冷眼以待。在真相没有被披露之前他们叫来了个婆子,好心给宋晗儿拿斗篷盖住头脸带出去。

宋晗儿不愿出去,外面看热闹的人山人海,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印写着‘兴奋’,一旦被他们知道她被人她在余家村里将一天都活不下去。

宋晗儿低头躲在那婆子的身后,像个真正的受害者一样寸步为艰。

余福跟余庆两兄弟跟余朝站在一起,这样稀奇的组合更给村人们的想象里添了好些延展。

“福大公子,福大公子”有那好事之人钻到圈外最里一层朝着三人中最好说话的余福喊话,“这到底是出了何事?怎得连朝堂主都劳动了?”

余福看一眼那不算太面熟的村邻,客气的点头致意。他今日特地留在这儿,就是要把事情捋顺全了,绝不允许有任何一点流言伤到秀儿,更是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摆在明面。他太懂这些看热闹的村邻想听的是什么了,自然是要满足他们一二。还有余庆,他给地窖里的那个两个人留口气难道是真想救治他们吗?他们想着的不过都是同一件事,就是要保护秀儿,不让她背负任何一点负面情绪与心理负担。

“说来也是无妄之灾,”余福叹气一声朝着环顾围观的村人拱手施礼,“各位村邻,各位族叔村婶,想必你们在这儿不少人都知道我家大半个月前收留了远亲宋靖然家的二小姐跟她的乳母,不想一次粗心之举就惹出了今日这样大的祸事。”

村人们面面相觑,有那知道的便向不知道的肯定了余福的说辞,议论声嗡起,但很快又被余福特意提高的音量压了下去。

“那日她们哭求上门,我们也只当好心暂留她们住上几日罢了,谁知她们住下便不肯再走。她们来我家时,说家中无人孤女惧夜,又说宋表叔带着全家去走亲访友,我心觉诧异,当夜便去拜访了族长,才得知宋表叔哪里的出门访友,他是欠了赌债躲事去了。可当时人已收留自是不能再赶,便由她们暂时住下。”余福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不曾想这宋二小姐跟她的乳母孙嬷嬷仗着我兄弟三人宽厚,娘子常氏温顺,处处挑衅不说,更联通余河趁我兄弟忙诊不备给我妻子下药!”

余福义愤填膺,手指余河满面激愤,“就在今日,她们同余河里应外合,又由余河跟外村地痞勾结将我被下药迷晕的妻子绑至他屋中地窖藏匿,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竟大胆如斯!”

人群再次哗然升音。村里人有几个不知余河的人品作为?恨有之,烦有之,但更多的都选择缩头避之,现在一听余福言之凿凿,那往日的憋屈便全涌心头,有人更偷摸的朝余河砸起了石子。

激愤的咒骂与告状声让余朝回过了视线,众人被他那凶恶的眼神锁定瞬间噤声,无一人再敢造次。

“平日里也没见你们委屈上告,今天倒是全想起来了。”余朝冷笑一声,“余河身上无甚钱财,你们要是愿意,就把平日被欺压的事全写纸上递到堂里,赔偿什么的不要想了,多打他几板子我还是能做主的。”

余河惧的心尖都在哆嗦,卡着嗓子告罪道,“我、我都坦白,我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们,求求堂主饶我一命”

“饶你?”余朝笑笑,“你问问身边这些苦主愿不愿意饶你吧。”

“福、福公子”余河挣扎着朝向余福跪下,磕头如捣蒜,“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对不起你,可我也是听信了孙氏的挑拨之言啊”

“哦?”余福一手背后,垂眼看向余河,一向温和的桃花眼中冷的裂出冰茬,“我家对孙氏仁至义尽,供吃供喝供住护她周全?她是有何不满,非要恩将仇报?”

“她她她说她想帮宋氏,也帮她自己!”余河哪里还敢隐瞒,嘶着嗓子为护自己而急急辩解道,“福公子一家做医药营生,纵使之前落魄过,近几年也眼见着门厅富丽。宋靖然欠了赌债无力偿还,卖了痴傻的大女儿仍杯水车薪,再要卖二女儿时那宋晗儿见事不好当即说服她爹娘,说、说她有法子嫁给几位公子,到、到时钱财想要多少都、都有。”

人群中又是一片嘘声。

“嫁给我们?”余福冷斥,“我不止一次对外表明,我们兄弟只娶一妻,不纳妾不收房,村里还有人不知道?”

“所以所以她们此去的目的,明着是冲你们,实则、实则一直都是冲着大娘子的”余河为了自保,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全盘托出,“开始,宋晗儿自持美貌,觉得定能引得你们倾心于她,她再略施手腕,大娘子必得你们厌弃。可不想不想你们根本不曾多看她一眼,她一计不成又想给你们下药,下催情药”

看热闹的村人们全都收住了呼吸,就怕听漏了余河说的每句话每个字,这个可比村东头那个老说书先生说唱的有趣多了,不用花钱听,情节还这样精彩,有得人已经开始同情那些不爱凑热闹的人了,这样的事在余家村里,不传颂个几年都对不起今日受的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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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0三三零、真相(珠满二,一)

“真是恶心至极的女人。”余庆嫌恶的冷脸又给空气降了两度温。

“她们是恶心,太恶心了,庆公子说的对。”余河立刻附和,“她们让我去弄药,可我哪里有这门道?又、又觉得不能太害人,就弄了些迷药假装成催淫药给了她们。”

“这样说来,还是你好心了?”余福冷笑摇头。

“自然也、也不算”余河收到余庆那刀尖儿似的眼神,当即畏缩的改口,“我是糊涂,听了孙氏的迷惑之言,轻信她们说事成之后会有酬谢,便、便稀里糊涂掺和了此事,可我真没坏心?我知道几位公子常年医病救人,那屈屈迷药怎么可能逃脱你们法眼?就算下给了你们也会给立刻发现,她们、她们成不了事。”

“然后呢?”

这声问话是从人群里听上瘾的村民口里问出的,他见引起注意,农忙时晒黑的脸当即涨红。可在这里的人谁又不想听下文呢?就连余福跟余庆也只是淡淡扫过一眼,默许了。

余河不愿再说,跪行几步朝着余福、余庆还有余朝又磕一头,“福公子、庆公子你们就原谅我吧,我混蛋!我畜生!我是被孙氏应承的银钱冲昏了头脑才我后悔,我真的后悔了!我保证,我保证再也不敢了,今后定在村子里好好做人,绝不再惹是生非。”

“你当真把自己撇的干净。”余庆翘起唇角,冷声道,“那你为何不说说是怎么联系的外村地痞?又是怎么合计趁我们医治病患忙得不可开交之际将药下给我家娘子,更伙同孙氏跟宋氏将我娘子绑走藏于家中地窖?”

“你现在不说也不要紧,”余福心中有数,余河现在就算嘴硬不说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等进了惩戒堂,他要吐出的可就不仅仅是今日的浑事了,“余朝堂主自然会为我们主持公道,至于你,就等着跟你的同伙还有孙氏、宋氏一起狗咬狗吧。”

“别、别,我说、我说,”余河的筋骨萎了,精神更是怂如尘埃,跪在地上声泪俱下,作出一副自己也是糊涂不得已的悔不当初样,“前些时日几位公子跟大娘子离家外出,孙氏半夜来找我,说、说几位公子瞧宋氏不上,她们无计可施,刚好手中有这淫药,就、就想偷偷下给大娘子,再秘密放我潜入公子家中,玷污、玷污大娘子做出做出私通假象”

“你说什么?”余福剑眉紧皱,手心猛攥,那泛白的骨节都发出了掰动时才会发出的‘咔咔’声。她们竟连这样的事都私下里密谋过,真是死不足惜!

余庆能动手的情况下已懒得说话了,一脚踢翻了余河,又添一脚直接踹折了他的膝弯。

“啊——”余河似杀猪一般嚎叫出声,躺在地上疼得打滚。吓得靠近的那一圈人群‘忽——’不约而同全都退后了一步。

余福伸手扯住还想继续发飙的余庆,“二弟别脏了自己的脚,这样的人,自会有人收拾。”

余朝今日也算开了眼,乐得看戏,全没有自己身为惩戒堂主被人越俎代庖的权力受损之感。毕竟那两兄弟都是苦主,为自己家娘子出头也是情理之中,这要是换了他媳妇,别说是公开审判,他能当着全村老小的面生剥了那畜生的皮,还要挂尸示众。

“庆公子气激也在情理之中,动人妻女者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该杖碎了骨头扔出村外喂野狗的。”余朝双臂环胸,站累了便靠到墙头,还随手揪了跟野草叼进最里,尽是一副比恶霸还要痞流几分的劣质模样,“现场的父老乡亲都睁大眼睛瞧好了,今日便用余河做例,谁想再犯跟他同样的事,仔细掂掂自己有几根骨头。”

攒动嘈杂的人群声音当即小了一半,剩下一半也多在议论宋氏跟孙氏,有知道孙氏跟余河奸情的,赶紧转耳相告,一传十,十传百,后来更添油加醋如同自己亲见一般。

“还有什么遭事你一并现在全说了,省的我们堂主回去还要费心。”那看守余河的壮汉一看老大态度,自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几步上前抓住余河发结压着他继续给福、庆两位公子跪下,“省省哭号的力气吧,今日不交代清楚,有你的苦头吃!”

余河一条腿断怎么可能跪的下去,大冷的天里疼得一脑门冷汗,可他不敢再惹人怒,绞尽脑汁只想为自己开脱以求保住条性命,“那全是、全是孙氏跟宋氏的主意啊,我好端端的跟几位公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动那些心思干什么?”

他眼眶通红,带着哭音与悔恨将所有的事情全朝着别人身上推,“孙氏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二十两银,我没应,真的没应!我、我知道这事一旦做下,她们立刻就会为了脱身送我挡刀,更何况我与大娘子都未曾见过,何苦害她?只是我嘴巴漏风,赌桌玩兴了几口黄汤下肚就把孙氏找我的事漏了风声出去,几个道上的听了,觉得有利可图便找上了我。”

“我也是被逼的,他们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帮忙牵线就剁了我的手指,我怕了,太怕了。所以,所以就在昨夜孙氏找我的时候,将他们做好的局藏掖一番说给了孙氏听。让她今日午后寻机下药,到时我会将她们全部带走,做出强盗掠户的假象,然后扣留大娘子,再放孙氏跟宋氏离开。”

余朝‘呸’一声吐掉口中草茎冷哼道,“你们倒想的周密,故意说会放孙氏跟宋氏离开,引得她们为达目的义无反顾了。”

“是,孙氏还说宋氏想做出一副保护大娘子而身负重伤的模样,要我届时万不能手下留情,”余河忍着痛,怕被人看出他在编造篡改,不停转动的眼珠只敢对着地,“宋氏想要带伤回到几位公子跟前,想让他们心生怜惜,因为这样,失了大娘子的几位公子多少会对她另眼相待,她就能伺机献身,顺利的话她至少可以进门成妾。”

“大娘子呢?你们打算扣下她做什么?”余朝替余福、余庆开口问道。

余河沉默不敢说,他话里说怕别人是假,现在怕余庆却是真。余庆下手太狠太稳,要骨碎就绝不动筋,让筋断就绝不伤骨。可他又不敢不说,只能将能栽赃到别人身上的都栽到别人身上,“扣下大娘子自然是自然是先勒索钱财,再、再背信。朱建最爱淫人妻女,说尝过了人,就送给其他道上的兄弟们一起快活,再、再卖进地下暗桩的窑子里,总、总不能再给她活路是、是朱建这样说的,不是我!不是我!”

余福仰头望天深深吸气,还搭在余庆肩上的手绷起了手筋,他轻拍了两下余庆,气得脸上浮现扭曲的笑痕,“好啊扔块骨头给狗,狗还知道摇尾巴,这人倒是连畜生都不如。”——

一更~~~~

0331三三一、真相2(珠满二,二)

“我家娘子竟还不顾自身安危亲手救了她们。”余福痛心道,“各位乡亲可知,她们被一起绑住,就藏在余河家的地窖之中。而在我们兄弟跟朝堂主赶来之时,那孙氏被余河的同伙利用完直接敲碎了后脑,还有那宋氏,以为奸计得逞,殊不知她自己也是这群混账盘中的待宰羔羊!从她们跟余河串通开始,余河一伙儿就没打算放任何一个人离开。”

“宋氏费尽了心机,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自己先成了自己计划里的秋蝉,贼人见她太过貌美,甚至都等不得转移地方,就在余河家的地窖里对她实施了奸辱。”余庆丢下一石,激起千层浪,“就不知,现在的她是何心情了。”

“啊竟、竟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村人震惊之余探索的劲头当即更足了,“那大娘子怎么救了她?”

“天可怜见”余福松吐出一口浊气,“也许老天也知我家娘子太过良善不忍伤害,她被下了不轻计量的迷药,比宋氏清醒的还要晚上很久。她才刚醒就撞见宋氏正在被歹人奸害,心生不忍下,她偷偷挣脱绳索,腕上全是破皮的血痕,在明知自己是被宋氏、孙氏所害,明知自己也同样深陷险境的情况下,不计前嫌仍选择拼死相救。她那样柔弱的女子,唯一能用的只有发上银簪,她刺伤歹人救下宋氏,却又因首次伤人而精神崩溃,我们刚好此时赶到,她被我们救出后便昏迷不醒了。”

“啊”村人轻声叹息,“大娘子当真仁义”

“可惜‘仁义’给了畜生不如的东西。”余庆冷道。

“余河伙同他人将宋氏、孙氏一起绑了,所打的算盘大约也是如此,绑一人是绑,绑两人是赚。”余朝一语道破余河心思,“不过现在只他一人的口供做不得准,待我把所有参与的人都一并抓了,再看他们如何自圆其说。”

“我没撒谎,堂主,我真没撒谎。”余河胆都要吓破了,“计划此事的是孙氏跟宋氏,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她们,是她们觊觎几位公子,人也好,财也好,是她们!我是无辜受累的呜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喝酒误事我混账在不该受人胁迫我的腿也断了,一辈子都毁了你们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听说那宋氏长得可美,几位公子怎就瞧她不上呢?难道大娘子更是貌比天仙?”有人心偏,就觉得那样一个妙龄少女只身投靠,做为男人收个房也不算大事,非逼得人由嫉生恨作下这无法挽回的错事,又一棒子打倒,实属不该。

“这位兄弟没听过‘娶妻娶贤’吗?这样心肠歹毒的女子在谁家里,谁家能得到好去?”余庆视线锁定声音传来之处,狭长的丹凤眼一个挨一个的审视过去,“你若愿意,我替你回了堂主跟族长,把宋氏抬到你家里去可好?”

那出声之人藏于人群,听见余庆所言当即避开视线讪笑道,“全村人都知道宋氏被人奸污了,两位公子在这儿公审不就是让她去死嘛。”

“我都不知道余明你是这么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余朝也朝着那人撇去眼刀,“我记着你好像跟宋氏的亲哥宋承祖关系不错,怎么着?她哥答应你卖宋氏的时候跟你商量?还是你有钱想要替他们宋家堵上窟窿?你家娘子跟你和离三年,你见天儿的去岳父家门口跪求她回来,结果她直接再嫁,你这灰头土脸了大半年,怎么?最近膝盖好了不疼了,又想搅别人家浑水?”

那人被余朝不留情面的点破私事,面色难看,又觉此时扭头离开有失面子,便只好梗着脖颈硬撑,结果又多收了不少讥笑嘲讽之声。

余庆看向余朝,知道这位堂主是在替他做坏人呢,领了人情。他转过脸朝着余明上挑了薄唇讥讽一笑,“就是因为她长得极美,余河才在与他人勾结时也算计了她。可见,对这位自诩聪明的宋氏而言美貌置于她并不是件好事。”

宋晗儿听见余庆那样说了自己,刚迈出门槛的脚瞬间僵硬的无法再动,更感觉到来自周围的视线全都锋芒如刺,密密麻麻的全部扎向她。她伸出颤栗的手紧紧揪住走在前方婆子的衣袖,想要尽力将自己藏起,可那婆子自然也听见了院外根本不曾避讳旁人的高声言词。

婆子也是姓余,年过五十,长得一张肃脸不怒自威,但为人很好,嘴又严,哪家有些不想为人知晓的女儿妇人之事,只要找她总能办妥。跟余家医馆也算走的近,是唯几个能从医馆不需病人亲自面诊就能拿药的人之一。她是看着医馆那三兄弟长大的,信得过他们的人品自然也相信他们不会无凭无据冤枉人。

余婆回头瞅了瞅抖如筛糠的宋晗儿,怎么也无法想象这样的一个小姑娘竟心恶成这样。对于那些好人家遭受委屈不幸的姑娘,她自是维护怜悯,可对于这样自作孽的她是抬眼不惜见的。

她甩开被宋晗儿揪住的衣袖,沉冷着脸道,“宋姑娘这时候才开始怕吗?怎么害人的时候不知道怕呢?你也不用太担心,真冤枉了,去了惩戒堂总会还你清白。要是不冤枉哼,那你就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我没呜我没有”宋晗儿半步都不肯动了,她不要去惩戒堂,不要被人审问,她是受害者,她被人害成这样,为什么就没有人为她喊一声冤?!

“有没有的跟我说了也没用,等堂主把所有犯事的人全抓了自然会有定论。”余婆没管宋晗儿直直走进了院子里。

斗篷将宋晗儿遮盖的严实,却挡不住好事之人的眼神与蜂起的流氓口哨,更有人污言秽语的借着批判之名施行骚扰之实。

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落井下石是人心。

余河发现机会来了,立刻大声嚷道,“宋氏出来了,你们问她,是不是她跟孙氏计划着想要害死大娘子好鸠占鹊巢,你们问她啊!我是迫不得已才受她们怂恿作下错事真的,我从头至尾都没碰大娘子一根寒毛,就连她的脸都没见过,我冤枉啊——”

“不是不是”宋晗儿边摇头边缩着脚步退回屋中,“他撒谎,是他跟孙氏密谋一切,我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呜是孙嬷嬷觊觎医馆的几位哥哥,我看见她半夜不睡觉爬去哥哥们的窗下听墙角自渎是他们联手作下的恶事,还想推到我身上呜呜谁来呜谁来救我我好冤枉呜啊”

起哄的众人集体哑了声音,原来这事还有别的因由吗?操好精彩啊。

余福跟余庆对视一眼,沉了脸色。

余朝摇摇头,只觉这事要是再被余河跟宋晗儿狗咬狗般的闹僵下去是人都得给他们拖下水去,眼神扫过刨屋挖人的手下们,挥手令他们动作快些——

众生百态~~~~~~

0332三三二、死了(珠满三、一)

“看看你们,一时善心给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好在是没伤着大娘子,不然有你们后悔的。”余朝这边说着余福、余庆两兄弟,那边回头瞅了瞅又缩回屋中躲藏的宋晗儿,抬下颚示意余婆盯紧了人,“不过这宋氏也不一般,通常遭了这样的事,就算被迫也早开始寻死觅活了,她却还能扯着嗓子与人互咬,就等窖里的另两个挖出一起问问,总有圆不了的谎。”

“不幸中的万幸了。”余福苦笑一声,“经此一事,我们以后做事必然是要小心再小心。”

宋晗儿藏到墙角怎样都不肯再随余婆踏出门槛,她一向颇有心机,自然满脑子里都在思索怎样保全自己。可现在的情况破绽太多了,首先她已经知道孙采英跟余河透露的不是一星半点儿而是和盘托出,该死枉她那么信任孙氏,可这老虔婆竟把她出卖的干干净净!还有那个更该死的畜生,明明都被常氏伤成那样,怎么就没死?!

她透过斗篷帽下缝隙偷瞄一旁正细细挖掘孙氏跟朱建的壮汉们的动作,那长相无比丑陋的惩戒堂主竟讽她没有‘寻死觅活’?难道是她不想吗?外面那么些人,她若这样做了势必被人揪扯,斗篷、衣服不过全让他们看去了热闹,蠢男人懂什么,要表现贞烈,不是只有自毁一条路!还有,谁说她失了清白?谁又看见了?全都是欲加之罪!

谁都别想害她!就算要作势自杀,也不该是在这里。她身上的每一处伤,每一分痛都要用在最得当的时候,只要能洗脱罪名,她的委屈自然会有人负责。福哥哥、庆哥哥不是口口声声嫌弃她吗?她在地窖里可是眼睁睁看着常氏下狠手的全部过程,什么为了救她舍身?她又不是瞎子,常氏当时就是心狠手辣的在杀人!

待会儿她就会让这外面所有的人见见常氏是何等的凶残。

“挖出来了!”

一声高呼引去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只见被砸没了的余河家的西侧房屋内,土炕已经被刨开,更特意远离里面的伤者,边砸边凿出了一个缓坡,这样里面一坐一躺的两个被人特意用布单遮挡的人丝毫都没受到影响。

余庆反应快速,朱建的状况没有人比他清楚,那就是被硬锁住了一口气的尸体而已。他若不就近盯着,银针一旦错了位,朱建必一命呜呼。

这个人不能死在秀儿手上。

他快步走过去,亲自将朱建放平躺在担架床上,又取出几根银针刺进他的体内,这样,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个脖颈被人扎出好几个血洞的男人无比衰弱的心跳,他还活着,虽然看着离死不远了。

“几位兄弟抬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虽然这个畜生死不足惜,但他是罪人也是证人,不经审判就让他这样咽气太便宜他了。”余庆指挥着两个壮汉如何小心的爬坡,控制着担架床不让它有任何歪斜震动。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瞧见流了那么多血的人竟还没咽气,同时也震惊于余二公子的医术。早听说他能生死人肉白骨,但听闻终究不如眼见,就那样几根细细的银针便止住了流血的窟窿,他们以后若谁遭遇不测——呸!呸!呸!只要有余二公子在,这不就比旁人多了生存的机会嘛。

有人特意留心盯着血窟窿看。他们也多少都听见了院外人的说话声,知道这伤痕是医馆大娘子所留,转念脑中便出现了一名杀伐果断的女子形象,这可是簪簪致命的痕迹,没个坚定信念与手法,谁能做到?就算不见其人,也实实在在给人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听说那大娘子在嫁给医馆三位公子之前是个惨受虐打的寡妇,不想过门还不到一年就脱胎换骨了,也可见这几位公子有多重视她,医者便是能救人也能伤人,端是看当时站在什么立场上了。

没人会想与医者为敌,更无人愿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余家医馆这一遭,怕是整个村里都不会有人再敢存了歪心打这一家的主意了。

朱建的形象并不好看,裤子脱在脚踝那里团成一坨,露出了满是血污的腿,还有胯间黑糊糊的一团,有来看热闹的妇人、姑娘不幸污了眼睛,羞叫一声捂眼的捂眼,转身的转身,人群骚乱一时,也惹得大多数男人哄笑调侃。

余婆也不自在的撇过头去,这就让一直关注那边挖掘进展的宋晗儿得了机会。

现场的每个人都提心接受指挥,看热闹的人也将全部的注意力都盯在了朱建身上。心存正义的撇嘴啐一口‘活该’,居心不良的直瞄朱建裤裆,心想这也是牡丹花下死的风流事了。

两个壮汉一前一后抬稳担架,刚将朱建平平的抬出地窖还没来得及走到院子里,余庆守在一旁全神贯注,就在所有人都平息静气关注这一方位置的时候,一道人影冲了过来。

“宋氏——”人群中有人高呼出声。

人们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可仅仅不到一呼吸的时间,身罩斗篷的宋晗儿已经冲到了距离担架床不到一步远的距离。

余庆在担架另一侧伸手欲阻,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宋晗儿手持银簪扑到了担架床上,簪尖刺进朱建的胸口,更不幸碰掉碰歪了好几根银针,负责抬担架床的两名壮汉再是沉稳,也还是歪了床板。

余庆轻轻‘啊’了一声,然后在场的那么多人,都眼睁睁的看见前一刻还有心跳呼吸的人脑袋一歪,一小股鲜血从他颈部破洞呲出,随即他的身体突然哆嗦一下,喉中泄出一声咽气的叹息,随即便彻底没了气息。

“抓住她!”余朝厉声怒喝。

有反应快的壮汉已经在余朝声起前揪住了宋晗儿的手臂,可还是阻止不了既成的情况。

“他该死——该死——”宋晗儿哭叫的声嘶力竭,“呜呜啊我没做过,什么都没做过为什么没有人信我”

抬担架的两个男人呆楞住,傻乎乎的全看向余庆。

余庆叹口气,对他们摇了摇头,“气散了,神仙难救。”

宋晗儿头上的兜帽掉了,露出一张被打至红肿青乌的可怜面孔,她悲苦的望着那看热闹的人群,泪声痛诉,“为什么只听他们说无辜受害的明明是我呜啊”

“将她制住。”余朝严厉道,“没了这一个,还有受伤的孙氏,将她拉远了不准再靠近。”

突然,一声高鸣的马嘶声从人群后传来,众人惊措之余纷纷让开一条路融穿了惩戒堂服装的人顺利通过,紧随他马身后头的还有一架简陋的马车,车辕上坐了两个人,一人驾车一人被缚。那被绑之人不是吴三贵又能是谁——

求喂~~~~~~

0333三三三、想开(珠满三、二~)

又一个歹徒被抓,事情的真相就越发明朗了。吴三贵是个胆小怕事又贪财的人,眼前情况一现,都不用人逼问,自己就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个明明白白。从余河怎么跟朱洪、朱建两兄弟密谋,怎么利用孙氏跟宋氏的贪心,再到今日的安排全都吐露的一点儿不剩。事件进一步明了了。

余河先头还在咒骂吴三贵为脱罪蓄意陷害,等宋晗儿也被人绑了与他们押跪到一起,三人哭叫怒骂混作一团。焦躁打乱了宋晗儿还想生事的机会,连在脑中蓄谋已久的‘常氏故意杀人’几个字都没机会说出。

余福实在烦透了,走到余庆身边只管看他给孙氏施救。孙氏的死活他们根本就不在意,不过有些面上的事还是要做给人看,而且让孙氏这样死了太便宜她。

余朝也是烦厌上脸,指挥人给他们全都用破布封了嘴,这才保了接下来好一段时间的安静。

两天后,孙氏被救醒。她睁眼就见着了刑罚堂主余朝,当即反应就想装傻,装失忆,装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余庆特意好心告诉她,救醒她从来都不是为了让她认罪,因为她的罪名已经通过宋晗儿跟余河的嘴定了。他救醒她,是为了让她享受接下来的惩罚。

孙采英这才哭着想要辩解,只是为时已晚。

同样作下此事的朱洪早已逃脱不见踪影,因为抓捕太难,再过一月又赶上年关,天大的事按老祖宗留下的话儿都得放到年后再说,朱洪的事便暂且放下了。

因为医馆三兄弟的极力要求,对于孙采英、宋晗儿、余河、吴三贵的审讯问罪、罪名判定、签字画押、实施刑罚只用了短短不到两日时间,余河数罪并罚判了杖毙,孙采英多罪并判了沉塘,宋晗儿从头至尾坚称‘无辜’,因为出面跟余河串通的一直都是孙氏,她除了被指认想要谋害人命兼亲手投下迷药一项,其他罪名认定皆有出入,又被人奸污已算自讨苦吃,固判了杖责五十,再送回家中由其父严加管教。吴三贵是外村人,余氏族长代为修书一封由他村派人来谈,最后同宋晗儿一样判了杖五十,罚银二百两以儆效尤。

行刑那一日,余家村里大半的人家都跑到祠堂、河道口聚凑观看。半大的孩童小儿被大人拉扯怀抱,也没人觉得这些画面不该给年纪尚小的他们看到。

余河还没受刑就已经吓破了胆,整个人萎靡的当众尿了裤子。孙采英、宋晗儿还有吴三贵全都被绑跪在一旁近距离观看余河被乱棍杖毙的过程,这其实也是刑罚的一环,让罪人们亲眼见识一下何为现实地狱。

第二个受刑的是孙采英。她被像头猪猡一样绑住了四肢塞进沉塘的猪笼,由壮汉担着下入河道。她哭叫求饶了一路,可就连她的丈夫跟亲儿都不曾出面为她求情,还有谁会管她。

先头是一片伴着惨叫的血污,现在又是被河水淹没的嚎哭。不停翻起了水泡吓得早已腿软的宋晗儿跟吴三贵脸色煞白,要不是有人抓着他们的发结逼他们一刻不得闭眼,他们早就瘫到地上装死过去。

接下来受刑的便是宋晗儿。她被人除了裙裤,露出还留有脏污痕迹的臀腿,一杖杖重责丝毫没有因她是女子而稍有轻待,等五十杖打完,她也终于如愿晕厥。接下来便是送回家中有她亲爹教导,可宋靖然躲债不归,受刑过后的宋晗儿刚被人抬放家中不过一刻,就有债主登门将其带走,自此以后不知所踪。

祠堂这边庄严惨厉,冷冽的气候也没能吹散所有看客因恐惧而蹿升的冷汗。恶人终有恶报,可真正无辜受害之人也因心善而自我惩罚着。

自那日回了家中秀儿就被余祥喂下安神汤药沉沉的睡了过去,梦中无尽的黑,每每痉挛惊恐盗汗,醒来之后纵使有夫君陪伴也是心惧魂惊,缓过神来也提不起一点儿精神。她知道他们还在为孙宋两氏作下的事而奔走,可她问不出口,也不想再听到与她们相关的只字片语。

那天的事历历在目,那鲜红的热血总在梦里突然浸上她的指尖,让她一次次从浑噩里惊醒,一次次缩进他们的怀里寻求体温。余二哥告诉她,被她刺伤的恶人因宋晗儿激于泄愤而来不及接受更妥善的救治提前死了,可她心里清楚,她当时下手就是奔着取那人性命去的,就算他没当场死亡,可她动了杀心的事做不得半分假。她会杀人她竟然差点儿杀了人。

她害怕自己,害怕那个决然、毅然的自己。

余二哥说她病了,亲自给她煎药。自那天起,她的夫君们每日都会留下至少一人伴在她的身边,抱着她一起发呆,给她读些有趣的乡间杂记,哄她吃下各种精心烹制的点心先头几日她每次睡下都极不安稳,后面开始变得越睡越沉,像是睡了就不愿醒似的。

突然一天,她在一片安宁中睁开了清明的双眼。秀儿坐起身,鼻间闻到了冬日里下雪时才会有的特殊味道。脑中一幕幕记忆犹新的画面再次压沉了她的呼吸,可不多时,就被三个夫君细微到极致的关爱统统挤了干净。

她抬起双手仔细看,那指头指缝里干净的什么都没有。她又一遍默问自己,如果重来一次她还会不会做下那样的选择?还会不会用簪子刺伤那个恶人?答案是会的。她还是会朝那个人挥下让她深受悔恨折磨的杀意。

余大哥说无论她做了什么都没有错。余二哥说以后会教她一些不见血的伤敌之法。余祥说错的是他,是他看见了孙氏有异动却没放在心上。他们都站在她这一边,都站在她的背后稳稳的支撑着她。她这样折磨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折磨他们?他们是她最亲近的人,也是最把她放在心上的人,为了他们,为了她自己,她还有什么可纠结想不开的?

坏人如果不得恶惩,那好人要如何自处?

忽然,窗下传出脚步声,然后那脚步声就停在了门口连连跺动。

余祥端着特地给秀儿熬煮的冰糖燕窝粥走进屋里,因外面冰冷而带了一片寒气进屋,也给温暖的屋中带进来一股清凉的冬意。

秀儿坐着,就那样静静的望着他,好像春风化雪一般带来了暖暖的生气。

余祥端着托盘看见她直愣了好一会儿,眼神默默贴近,余祥抿唇似要哭,又兀自忍下未语先笑,下一刻,他放下托盘爬上暖炕紧紧将她抱进怀里,颤声唤道,“姐姐,你终于醒了。”

“恩。”秀儿轻轻应了一声,也抬起手臂环住了他。他身上好凉,但是也好温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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