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洄的上衣领口很大,在他行走的过程中许多皮肤裸露出来,宁一宵不经意间发现他脖颈处有一些淤青,看起来很像是绳子留下的痕迹。
意识到自己又盯着看了,宁一宵抬头,直视前方。
伞不大,好在外面没有刮风,雨水已经积攒起一小片水洼,他低了低头,发现苏洄穿了双雪白的帆布鞋,看品牌就知道价格不菲,已经沾湿了,无端有些可惜。
而他自己,穿着旧到几乎洗不出本色的球鞋,旧的牛仔裤裤脚也浸湿在水里,回去要洗很久。
“你要去哪儿?”宁一宵看了看他,“送你去宿舍?”
苏洄垂着眼,上眼睑几乎白到透明,隐约透着青色的血管,长长的睫毛沉重地耷拉着,整张脸都蒙着水汽,朦朦胧胧。
“我不住宿舍。”苏洄小心避开了一个小水坑,抬头,瞥见宁一宵淋湿的右肩,“我没有宿舍。”
这两句话似乎是一个意思,又似乎不是。
他的双眼只要和他对上,就会展露出那种非常直白的孩子气,好像从来没有受过伤,是在满到要溢出的爱里长大的人。
“你送我到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室行吗?”苏洄说,“我想去那儿待会儿。”
“你身上还是湿的,最好是换件衣服。”宁一宵看了他一眼,蓝色T恤完全贴在苏洄身上。
“没关系的,我不会生病,我几乎不会感冒,上一次感冒还是一年前,那也是因为那年夏天的天气很诡异,明明前一天还是三十八度的高温,第二天突然降温,而且我那天去学了游了泳,虽然没学会……”
不住宿舍,但又不回家,之前还很直白地点出自己盯着他的事实,现在却在聊去年夏天的天气和活动。
话题好跳跃。
宁一宵听着苏洄说话,发现自己甚至插不上嘴。
将他送到图书馆前,苏洄也终于停止了不断跳跃的话题。
宁一宵这才开了口,笑了笑,“你果然是个奇怪的人。”
苏洄似乎是很习惯听到这样的评价,竟然根本不打算反驳,只是望着他的眼睛。
他又一次对宁一宵露出毫无防备的笑容,并且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另一张纸巾,递给他。
宁一宵接过来,发现上面写了两行字,第一行是手机号码,第二行是微信号。
“你也是。”苏洄走上图书馆的台阶,转身,望了眼屋檐上淌下来的雨线,伸出手接了一些雨水,“你也很奇怪。”
听到这句,宁一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苏洄又伸手,指尖指向他的眼尾,只差几毫米就触上。
“宁一宵,你这里有一颗痣。”他又一次跳跃了话题,但语气很认真,仿佛在考究什么。
宁一宵愣住,雨滴落在伞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好奇怪。
“我要走了,再见。”
苏洄说话仿佛是不需要回应的。
他转身朝侧门走去,但中途回了一次头,眉眼弯弯,小声对他说谢谢,又回头,像小动物一样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消失在转角。
像是一个梦醒了,宁一宵反应过来,攥紧了手里的纸巾,没再多看一眼便将其塞进口袋里。
他想知道苏洄为什么会觉得他奇怪,又是哪里奇怪,为什么苏洄会注意到他的眼神,注意到自己在看他,为什么会给他联系方式。
雨越下越大,宁一宵却仿佛浑然不觉,甚至忘记了最初的目的,快走到宿舍才想起自己忘了要直接赶去补习的学生家里。
迟到,道歉,拿到学生的成绩单,开始辅导工作,和学生家长讨论,赶往下一个兼职地点,这些都和过去没有区别。
换下咖啡厅的工作服,宁一宵坐上最后一班回学校的公交车,车上只有三名乘客。他推开窗,一些雨后的凉风拂面而过,令他微微躁动了一天的心得以抚平。
他将手伸到口袋,拿出那张纸巾,却发现上面的字迹被水洇湿,已经难以分辨了。就像一柄闪烁着光芒的利剑,悬于头顶整整一天,最终却在他直视后消亡。
这感觉令他很不舒服。
回到宿舍,宁一宵打开书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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