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母亲,当初绕过外公和父亲恋爱、结婚,也险些被他赶出家门,并且说出“不离开他,这辈子不要回来”的狠话。
或许这狠话太像赌咒,没等母亲离开,父亲苏晋就遭遇车祸,离开人世。像还债一样,将季亚楠还给了季家。
季泰履并不为苏洄父亲的离去而惋惜,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苏洄改姓,跟着他姓。认为苏晋早早离开,不必在他的外孙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在季亚楠的坚持下,这一要求没有实现。这是母亲少有的坚持,就像当初她执意要把“亚男”改成“亚楠”。
苏洄时常听外婆说,母亲长大后对原本的名字有很大意见,她认为自己不亚于任何一个男性。两人争执不下,吵过好几次架,最后在外婆的调解下,两人各退一步,只换了一个字。
这些往事令苏洄无比好奇,当初在姓名与爱情上都颇为叛逆的母亲,到底是怎么变成如今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他吧。
因为骄傲的母亲有了个患精神病的孩子。
“我给你挑了一套衣服,放你房间了,你就穿这套来,不要穿别的,记住了吗?然后礼物我也给你准备好了,见到你外公之后就送给他。”
苏洄听着电话里母亲的声音,没有打断,哪怕他心里认为生日礼物由他人准备是很无礼的事。
他知道母亲不信任自己,没多少人信任自己。
就连他喜欢的陈妈,都不能百分百相信他说的“我真的吃过药了”,还是会报以怀疑的态度,再问一次。
“对了,五点钟我的发型师会到家里去给你理发,你现在头发太长了,不像样子,剪了清爽些。”
“好的。”苏洄平静道。
躁狂的兴奋中和着家人给予的沮丧,苏洄从花园,踱步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是他每每逃避的必经之路,像丧家犬钻离门洞的过程。
推开玻璃移门之前,他就看到了那套挂在白色立式衣架的衣服,白衬衣和黑色长裤,配了一双昂贵皮鞋。
他赤足站在衣架前,遵照母亲的要求将衣服一件件换上。
门外的佣人不停地敲着门,说发型师来了,请他出去。苏洄有些烦躁,扣扣子的手使了些力气,最终扯断了胸前第二颗纽扣。
苏洄还是这样出去了。
面对发型师,他友好地笑着,任由对方摆弄他的脸和头发,像橱窗里的人形模特。所有的夸奖都显得没有灵魂,苏洄只想快点结束。
刚剪完,陈妈走了过来,她手里拿着苏洄的药品,用稍大的声音抵抗着吹风机的噪声,“小少爷,小姐让我数药片的量,我看好像和上午一样,你是不是忘了吃了……”
苏洄的记忆与正常人不同,他时常会因为病情,像跳帧一样丢失一些生活片段,所以家里每一个人都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
但他很固执地说吃过,陈妈有些尴尬,只能重复说药片数量没变,说他妈妈一再嘱咐,平时吃药可以错可以少,今天绝不可以。
不吃药苏洄好似就出不了门,他正好不想去,也不想对陈妈发脾气,于是孩子似的走进花园,四处寻找浇水壶,打算照顾自己的花花草草。
但陈妈却误解了,以为他又要找绳子,吓得立刻给季亚楠打电话。
母亲很快改变主意,在去酒店前先回了家,强迫苏洄吃下了那两片药,当着来不及逃走的发型师面前,用一些难堪但有效的方式。
坐在车的后座,苏洄侧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的车流,脑子里冒出打开车门跳出去的念头,但他打不开。
“你拿了礼物吧?那是我托朋友从名匠手里花大价钱买来的浮龙砚,听说还是过去的贡品,你外公应该能瞧得上。他喜欢写书法,也用得着。”
苏洄没回头,想到那个沉重的礼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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