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和鲜花,漆黑的大门上勾画着一棵高大茂盛的椿树,而它粗壮的树根,则从大门上一直延伸到台阶下,彼此之间相互勾连,形成一个看似巨大粗犷、其实非常细腻的图案。
“这一定就是椿神从上古时留下的图腾,两百年前遗失,如今我们终于又见到了!”一名老祭司情不自禁地跪下来,俯身抚摸着地上的图腾,苍老的面孔上泪痕斑斑。
迟意深却发现了违和之处,既然已经两百年前没有人进到这里,那么为什么大门、台阶和神庙前的那块广场上都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落雪呢?
在他这个疑惑生出时,耳边传来噗呲一声响,他微微睁大眼,一根木刺穿透了那名老祭司的胸膛,像一颗巨大的钉子,将老祭司死死钉在了广场的图腾上。
鲜血刹那间就沿着木刺涌了出来,流淌到他身下的图腾上,点亮了那一圈圈繁复神秘的图案。
“安图祭司!”
一名黄衣侍卫惊叫一声就要冲上前营救,却被大祭司拦住了。
在他惊异的目光中,大祭司道:“这是安图自己的选择。”
迟意深突然侧头看了大祭司一眼,却见这位大祭司的神情无比冷静从容,目光也没有偏移一寸,只静静看着前方。
安图老祭司的鲜血几乎已经要被那根木刺抽尽了,他却没有半点要反抗的意思,他垂落的双手枯槁得像两段树皮,只是面上仍然带着安然的神情,在他身下,那根从图腾中长出的木刺跟他紧紧缠在一起,明明是一个夺取他性命的凶器,可他看着它的眼神,却好像慈母注视正在拼命吮吸奶汁的婴儿,他的神情仿佛在说:嘿,不过是咬破了□□,痛虽痛,可有什么办法呢?
婴孩要吃奶,神明需供奉。
那图腾的索要贪婪无比,没过多久,就将安图老祭司浑身的鲜血都吸得一干二净,没了鲜血,图腾就开始吸收安图老祭司浑身的灵性,他已经九十多岁了,断食苦修七十年,浑身上下没有沾染一丝污秽的诅咒,活跃而干净的灵性聚拢在这个老人周围,很快也被吸收得一干二净。
而这位老人心甘情愿的奉献,似乎稍稍满足了图腾的需求,那根从图腾中长出的木刺干脆利落地收了回去,安图老祭司的身体则一下坍塌下去,而他头颅的方向,还冲着神庙的大门,众人只能望见他的后背,却望不见他此刻的神情。
片刻后,他的身躯化作点点灰色的碎屑,风一吹,就融入这灰色的世界当中。
目睹这一切的所有人都沉默着,迟意深胸口也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太闷太沉了,让他嘴里泛苦,以至于掀起嘴角问一声,都显得吃力。
看着大祭司带领所有人向着安图老祭司离开的方向郑重行礼,他忽然有一种预感,今天能回去的人,恐怕连一半都没有。
祭拜完安图老祭司后,所有人继续往前走。
迟意深和大祭司并排走在最前列,他听到这位年迈的大祭司说道:“迟先生,感谢您刚刚没有插手。”
迟意深:“如果我插手了会如何?”
大祭司:“也许会死更多的人。”
迟意深想露出一个假笑,然而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唇角,于是只能抿直了唇,“无论如何,我都看不下这种坐视同伴牺牲的做法。”
大祭司:“那是因为,您很幸运,也还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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