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将阑躲躲藏藏这么多年,胆子大得要命,也不在意此时处境如何,优雅地理了理大氅,慢条斯理地往画舫走。
“三更雪”的气息就在这个画舫中。
进入后才发现这画舫像是一处府邸似的,两边曲折游廊,下雪天桂树还盛开着,最中央亭台楼阁雅致奢华。
奚将阑不动声色观察周遭,突然听到一串噔噔噔的脚步声。
似乎有人欢天喜地地奔跑,顷刻便到了眼前。
奚将阑一愣。
应琢一袭艳丽红袍,奔跑间裾袍翻飞,像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飞快冲到奚将阑面前,一头撞到他怀里。
“师兄!”
奚将阑病骨支离的身子差点被一头撞地上去,勉强后退半步站稳了。
“巧儿?”
十三州世家的公子少爷,及冠时的字各个都情致高雅,只有应琢别具一格,用“巧儿”做字,私底下不知多少人嘲笑。
但应琢似乎以这个名字为荣,此时听到从奚将阑口中叫出时,俊美的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师兄,是我啊。”
奚将阑嫉妒地看着他。
明明在天衍学宫时,应巧儿还是个只到他肩膀的半大孩子,才这么些年没见,怎么就长这么高。
从十七岁就没怎么长过个的奚将阑气得又想啃灵丹。
“师兄,师兄。”应琢手一环就能将奚将阑整个抱在怀里,恨不得永不松手,因奚将阑看不到他的神情,那双阴诡的眼眸全是炽热的独占欲,语调却乖巧得很。
“我终于找到师兄了。”
奚将阑被他这个强而有力的拥抱差点给勒吐血,手使劲抓了下应琢:“撒手,被你勒死了。”
应琢后知后觉现在的奚将阑毫无灵力,立刻手忙脚乱地放开他。
奚将阑闷咳了几声,瞥了他一眼。
画舫外似乎已经在水中动起来,隐约能瞧见外面一闪而逝的风景。
“你那两位师兄呢?”奚将阑随口问,“不是也好久不见了?怎么不让他们上画舫?”
应琢笑了笑,淡淡地道:“两位师兄怕是瞧不上这种小画舫呢。”
奚将阑像是习惯他的自嘲,但还是无奈道:“你如今都能做出来核舟城那样精致的芥子,怎么又说这种话?”
应琢冲他乖顺一笑,从善如流道:“我说错了,师兄不要见怪。”
“嗯,这才对。”奚将阑夸了他一句,视线有意无意地看向应琢的右手。
秦般般说是有个木头手的男人将她的相纹抽走的,但应琢右手完好无损,看着根本不像是木头。
奚将阑突然响起酆聿说的那句——“被盛焦毁了一只手。”
到底是什么意思?
应琢手轻轻勾住奚将阑的袖子,轻声说:“好多年不见,我很想念师兄。”
奚将阑回过神来,对这种话简直信手拈来,随口道:“我也很想巧儿。”
明明知道奚将阑的这些话根本不可信,应琢还是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来,全然没有之前面对盛焦横玉度的癫狂阴鸷。
“师兄这次是特意来找我的吗?”应琢问。
奚将阑谎话随口就来:“自然啊,我在此地无银城也两三年了,还是头一回知道核舟城竟是你的呢,早知道我肯定第一时间就来找你玩啦。”
应琢眸子一弯,手揽着奚将阑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闲聊道:“现在也不迟的——我听说獬豸宗的人还在搜捕师兄,师兄不妨在这里躲一躲,我定会豁出性命保护师兄。”
奚将阑一边点头一边打量着应琢,心想:“这不对啊,酆聿不是说他行事心狠手辣吗,怎么瞧着和天衍学宫那会儿没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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