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郝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了一声,然后捏着那手,走到了水池前。
北中到底还算是挺有钱的,水池一年四季冷热水都有,不像隔壁三中隔三差五的闹停水。
他把那双手拽到水笼头底下,拧开热水的开关,用热水去泡那僵硬的手指,大股的水流涌出来,流速很快,是那种白色的一团团气泡似的形态。
周生郝觉得那水像雪碧似的。
他捧起一点水,往兆平泽的脸上狠狠地一拍,后者被甩了一脑袋水,不少水珠还溅进了眼睛里。
周生郝哈哈大笑起来,感觉心里有点痛快了,又伸手去捂水龙头,把水流往兆平泽的身上引。
兆平泽被弄了一身的水,他开始有点懵,后来竟也跟着笑了笑。他既像孩子似的天真,又带着点父性的宠溺感,两种身份在他的身上同时展现着,淋漓尽致。
周生郝玩得高兴了,一把将兆平泽的脑袋也摁到了水笼头底下。
兆平泽被水冲了有一分多钟,水流进了鼻子和嘴里,呛得他直咳嗽。
周生郝只要稍稍一用力,便可以溺死他了。
可他从不反抗,他毫无保留地信任着他。
周生郝想起来了,他是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了这个人的。
他真的计划过很多很多次,他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兆平泽死去的样子,是他梦中最期待的场景之一。
真可惜,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那样的美梦了。
周生郝有点失望地摇摇头,松开了手。
兆平泽就抬起头,湿漉漉的发丝贴着头皮,脸上滴答着水珠,模样无端地有些英俊。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离死亡有多么近,只是抬起被热水泡得湿漉漉的手,用还有点僵硬的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周生郝的鼻子尖。
周生郝没没有躲,甚至张开嘴,轻含住了那根戳他脸的手指。
兆平泽露出惊呆了的神情,大有点要当场石化的意思。
他害怕了,当场一蹦三尺高,把手指从周生郝的嘴里拿出来之后,还向后退了好几步,难以置信地盯着周生郝,像在思考这是不是做梦。
周生郝头回见兆平泽的脸上流露出这种表情来,感觉颇为新鲜。
兆平泽此刻的样子就跟街边路摊上卖得那种圆形转笼的仓鼠似的。
他又惊又怕地盯着那只被周生郝舔过的手指,一副炸毛了毛的样子。
周生郝耸耸肩,从兜里掏出指甲钳,蹲下身把兆平泽那破爪子修理了一番。
对于他这番屈尊降贵的举动,兆平泽是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眼睛也眨巴个不停,都不知道该看哪儿了。
周生郝用小矬子磨了磨那剪好的指甲,轻吹了口气。
兆平泽被这口气吹得从耳朵尖红到了脖子根。
周生郝的神情却多了点疲惫,他抓着那只手,狠狠地发了一阵呆,而后自言自语道。
“郝郝哭吧,爸爸听不见的,爸爸不会管的。”
那个活在十三年前的小男孩,蹲在角落里双手裹着胶带的、不敢落泪的小男孩,却在虚空中扬起惨白的小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高声反驳。
爸爸听得见的!爸爸爱郝郝!
周生郝沉默了好久,捂着额头喃喃。
“那他妈算哪门子的爱……”
然后他就被兆平泽像扛水泥袋一样扛起来了。
“我艹你发什么疯——”
兆平泽扛着周生郝,一路小跑了出去,像被割断了牵引绳的狗,撒着欢在太阳底下又蹦又跳。
周生郝时而被他转着圈的甩,时而被举过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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