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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区的春天不暖和,有时甚至比冬天还冷。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对春的印象,是灰蒙蒙的天地,是脱不下的棉袄,是摘不掉的口罩和毛线帽。

清早六点钟,出来遛狗的男人把棉口罩往下一撸,抻着脖子冲马路吐了口痰。

支在浅黄色盲道上的早点摊子刚开张,哈欠连天的小伙计掀开蒸笼,裹着一股新鲜包子味的白色热气扑了他满脸满身,扑得他鼻子酸痒两眼流泪,朝着蒸笼里雪白的包子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串夹着飞沫和粉尘的大喷嚏。

所谓绿荫大道,此时此刻也不过是一片枯枝败叶堆砌成的黑色废墟。寒风中丢了叶子的树,裸露着畸形的枝杈,像群干瘪的流落街头的老妓女,不死心地向行路者卖弄着风情。

司机将车开进来,在路边儿踩了脚刹;十五岁的周生郝依偎在父亲身边,磨磨蹭蹭地系着外套上的扣子。

他包里也没带什么东西,只有两本书,一本是供他平日画画时描摹的人体结构图册,一本是挺旧的英汉大词典——从周生海书房里拿的,他当着周生海的面儿装进包里,以显得自己好学上进些。

至于其他的衣服也好,日用品也好,拿佣人的话说,‘里面’都有,用不着多带,带了也只会被扣下,图添累赘罢了。

他们进了38号那栋公寓,又过了几道闸门,才终于瞧见‘精神卫生中心’几个字。

兴许那天的天气是不错的,阳光也很好,周生郝面上始终笑呵呵的,好像一点也不知道他这一进来,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瞧见太阳的时日了。

手续周生海早办好了,现下也就是拧开钢笔签个字的事,他扣上笔帽,‘嘎达’一声脆响,像甩开了个缠人的包袱。

病号服就送过来了——颜色样子和监狱里的囚服没差太多,周生郝撇撇嘴刚想嫌弃一句‘真丑’,他们便催他赶紧换上。

周生郝抬眼打量了这诊所的小会客室一大圈,再瞅瞅着周围站着的几个不知道干什么的人,没瞅见什么地方有个更衣室或是什么帘儿什么的。

“……”周生海看看腕上的手表,手指在桌沿上不耐烦地敲了敲,“就在这儿脱。”

周生郝瞥了瞥四周,那屋里的人们也丝毫没有要动弹的意思,他在每张脸上停留了几秒,最后很空茫地笑了。

他舍不得他蓄了好久的长发,长发配他订购的那一箱子在欧洲玩时定制的春装最合适了,他惦记着打扮得精精神神地去踏春写生,捉蝴蝶做标本,一不留神在平野上打了盹,醒时满身都是青草味。

可长发剪啦,春装扔啦,好春光也不知道溜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什么时候来看我?”

他此前就一直问,问了一路,直问到周生海烦了,随手翻了翻日程表说周一。

周生郝就很快乐地原地跳了一小下,对这话深信不疑的样子,又想了想,说。

“生日怎么办?”

“太妃糖和杏仁巧克力呢?”

“今年哪个师傅给我做蛋糕?”

“……”周生海已经起身准备走了,像耳朵聋了似的,眉毛也没抬一下。周生郝忽地扑上前去,扯下了父亲的一颗西装袖扣子。

他抱着老男人的腰,嗅着那汗味混杂着剃须水的气息,轻声唤了句‘爸爸’。

他觉得他对他冷淡,一定是因为他有‘毛病’。那他这就在这儿好好治病好好改,等改好了,不穿女人衣服也不喜欢男人了,一切定然就都好了。

他真的改了,改得好辛苦,他们给他吃了药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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