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有些局促,但还是乖乖答道:“他们在抢一位娘娘不要的钗子,抢着抢着就打起来了,我在内院,出来时他们就成这样了。”
皇帝没说话。
半晌,他又恢复到初时的冷淡:“德全,把尸体处理了吧。”
自此,谢玹被皇帝带离冷宫,寄养到了荣春宫。皇帝的这个动作,在一如寂静死水的皇宫惊起一圈波澜,有些许警惕的会思索皇帝这个举措的意义,也有人只顾得上对这个来历不明的皇子嗤之以鼻。
但没有人知道,为何偏偏是皇帝经过冷宫宫门那日,院内便巧合地死了两个太监;也没有人知道,让他们大打出手枉送性命的珠钗,究竟在哪里。
*
荣春宫的大丫鬟见谢玹站在院口发呆,眼神瞥过他有些狼狈的模样,略显嫌弃。但她还是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好奴仆:“小殿下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还弄得一身伤,娘娘看见可要心疼了。”
谢玹回过神来,也陪着她演:“没什么,在武场被箭擦着了。你别告诉母妃,免得她伤心。”
荣春宫的主子是瑢妃娘娘,皇帝将谢玹过继给她,一是怜惜她体弱无子,二是担忧她终日将自己关在宫中,关出更多的病来。院内多个孩子,便也多些生气。
如今仍住在皇宫的皇子除了得宠的十皇子,便只剩下刚满十五岁的谢玹。皇帝一身病骨,子孙凋零,大多数皇子没来得及出生便夭折了。
只是谢玹的身世实在有些晦气,无人愿意接纳。瑢妃本人心性淡泊,对此不作反应,但掌管一应事物的大丫鬟却见不得自己的娘娘受委屈。
然而主子没发话,丫鬟自然也不敢越权,只当宫内多了只使筷子的小活物。所以眼下就算看见谢玹受伤了,也没有帮忙处理伤口的打算。
谢玹对此无甚所谓。前世的他没什么志向,饿了十几年的肚子,唯一的愿望就是每天都能吃饱饭。是也好非也罢,都与他毫无干系。也正是这饱食终日的态度,他那“废物皇子”的名声才能传遍汴京的大街小巷。
重生一回,就愈发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心力。
他的身边不需要人,他只需要自己,也只相信自己。
两人推拉了两句,大丫鬟就放人回屋去了。皇宫的春日有些早,凉意还未褪尽,屋内的炭火燃着微弱的光,暖意聊胜于无。谢玹靠着床坐许久,直到困意袭来,他便昏昏沉沉地入了梦。
朦胧间,前世经年造访的梦魇,悄然找上了门。
谢玹一会梦到他刚被推上皇位,座下一群虎视眈眈的群臣,他如同傀儡般被*纵着,生与死都由不得自己;一会又梦到前朝老臣临死前拉着他的手,说还是怀念从前那个虽不堪大用,但见谁都温和的、笑眯眯的十三皇子谢玹。
梦境光怪陆离,有人在殿上高声怒斥。
“我大周有此君王,三年必亡!”说完便以头抢地,血溅四方。
有人揭竿而起,携雷霆之势打进紫鸾殿。
“暴君谢玹还不束手就擒!”
梦境中的谢玹胸腔起伏,震怒之余生出一丝悲凉。
“朕有何罪!朕有何罪!”他怒吼道,“朕肃清朝堂,整治乱党,以血泪换取内外安定,朕有何罪?!”
他原本不想当皇帝,他只愿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可是命运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他挣扎了,却在浪潮中被迫换上一副冷血心肠,自此与人间遥遥相望。
世人皆知周厉帝残暴无仁,滥杀无辜,却不知他曾也是面若春风的少年郎。
也曾梦见过扬州三月,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谢玹被冻醒了。
准确来说,都算不得入眠。天将夜,丝丝凉意侵入脾肺,他低头看了眼火炉里的灰烬,担心自己被冻死在重生后的第一晚,决定出门找找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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