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玹离开没多久,夜终于深尽了。萧陵从轮椅上缓缓挪至床榻准备休息,短短几尺,于常人来说不过眨眼的距离,青竹却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那两只瘦弱的手臂撑起身子,即使距离床榻只有方寸,也让萧陵生了一身的冷汗。覆盖在薄毯下的腿则更是瘦弱,青竹不敢直视,也不敢走上前去帮忙——他曾经因不忍而这样干过,结果被萧陵毫不留情地罚鞭三十。
待萧陵好不容易将自己送上床榻,青竹才想起自己方才几乎忘记了呼吸。
床榻正对门窗,而门窗的侧面放置着一张长椅。青竹紧盯着萧陵的状态,生怕遗漏他的半点情绪,结果发现萧陵沉默的目光正落在那张长椅上。
方才遗留下来的水已然将白色的绒毯打湿,而后被谢玹一躺,现在正歪七扭八地拧在了一块。好似落入水中的狸奴被人捞起来后,又在满是泥泞的地里翻了好些个跟头。
青竹忙道:“先生莫急,明日我便叫宫女浣洗,过几日便又恢复原样了。”
“不用了。”萧陵说,“扔了吧。”
“可是先生,这不是您最爱的……”
“脏了就是脏了,留着碍眼。”
萧陵躺回塌上,青竹眼疾手快地往他后背塞了块绵枕。
他半靠其上,肩上披着件单薄的外衫,看起来犹为瘦削。可若有人能与他那双眼对上一两个刹那,便会在心底下了结论——此人心性坚定,山海倾倒也绝不相移。
“青竹。”萧陵微微抬眼,眼底划过一丝幽光,“给我送一封信。”
作者有话说: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白石郎曲
第6章 跋扈丫鬟娇皇子
耳畔没有了熟悉的诵经声,谢玹回到荣春宫后的几个夜晚里,又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
又一日,他从迷蒙中醒来时,天色不过拂晓,炉中不知何时已燃起了星星火光,彰示着曾有人来此为他添过炭。
谢玹连着挨了好几天的冻,骤然被温暖的火光包围,一时还有些不适应。宫里的侍女们天还未泛起肚白时便繁忙起来,瑢妃喜静,侍女们只得动静稍轻。
僻静的院落里,细碎的脚步声匆匆。没多久,似有一人停在谢玹门前,抬手“笃笃笃”敲了三下门:“小殿下。”
是荣春宫的大丫鬟颇具敷衍的声音。
谢玹眼也不抬:“何事?”
“小殿下别忘了,今日是太后娘娘举办的宫中家宴,瑢妃娘娘担心小殿下睡过头,差奴婢过来知会一声。”
隔着块厚重的门板,谢玹都能感受到大丫鬟脸上是如何的不情愿。
这番话说得虽得体,可言语间不难分辨出另一层意思——你谢玹自己忘了家宴便罢了,到头来太后和皇上没看见人,定要来问罪瑢妃,你别给我家娘娘惹麻烦。
谢玹倒是没忘。
当今的皇太后顾念儿孙亲情,虽并非皇帝生母,每逢好时令,也会在宫中设立家宴,共享天伦之乐。但说是家宴,除了皇室,坐到宴桌前的还有一些朝廷重臣的儿女、王府中的世子等等,不可当寻常的家宴般怠慢。
但此时,谢玹听着大丫鬟略微不耐的声音,忽而又想怠慢了。
他抱着被子往床角一滚,道:“时间还早,不急。”
“怎的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