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远王府的大夫倒是想给他治好这个毛病,但奈何他本人并不配合。每每大夫上门,他都主动伸手给他把脉,但若要问起病因、过往,便是一问三不知了。
只有一回,凤九渊曾语焉不详地自述,自凤易离世、他离宫回北疆继任爵位后,身上就粘上了这毛病。大夫扳起指头数了数,已有好些年了,但脉象把不出,安神的方子也不见效,左右来去,大夫连连摇摇头,下了定论。
是心病。
心病啊,还需心药医。
怀远王府里的人一头雾水——什么心病?凤九渊才十几岁,身上的担子是重了些,但哪会有这么严重的心病呢?难不成是因为因为父亲骤然离世,继而伤心欲绝造成的?
许久之后,老怀远王妃被凤九渊从汴梁接回北疆,她也试图问出个缘由,最后也不了了之。
虽然不知道发生何事,但凤九渊到底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老怀远王妃察觉到他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具体是什么,也只有凤九渊自己知晓了。
好在这睡眠浅的毛病对寻常生活构不成影响,于是一来二去,就这么过了许多年。
凤九渊的贴身影卫是知道此事的。
因为知道此事,所以一早才诧异于凤九渊沉沉的睡眠——他家王爷竟然一个晚上都没有醒。
直到府邸之外一街之隔的巷陌里响起沸腾的鸡鸣之声,凤九渊才悠悠醒来。
等候多时的影卫终于等到这一刻,连步伐的动静都顾不得掩去。
“王爷。”他俯首行礼,“十三殿下一早便出了府,只留下这一封信。”
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凤九渊,眼中饱腹过后的酣足还没褪尽,他端正坐着,不慌不忙地打开信来。
寥寥四字——哥哥,救我。
他静静地看了半晌,见到信中求救的口吻,不仅没有焦急,反而轻笑了一声:“他去府衙了?”
“……是。”
即便见惯凤九渊的运筹帷幄,影卫还是险些没忍住,差点问出一句“王爷怎么知道”。
凤九渊又问:“有多少人跟着?”
“按您的吩咐,前锋有二人,后面跟着的还有三人,一共五人。”
“嗯。”凤九渊点点头,温和一笑,“办得不错。”
影卫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凤九渊此时的心情分外明朗。他顿了顿,按照传回来的消息一一禀报:“按照您的吩咐,他们已经把李景扬与李缙控制起来了,十三殿下也并未受伤。”
说话间,有下人上前替凤九渊更衣。他阖着眼,似乎还十分困倦,身上的苦莲香气已经清淡得仿似水一般了,只留下一点浅浅的余调。
这是他思索时传达出来的讯号。
影卫低下头,等待凤九渊的指令。
昨夜影卫亲手打翻那杯带有异物的酒,其实很早之前,凤九渊早已知晓。
他确实没有喝下的必要,但谢玹在,他就有喝下的理由。
不过这个举动倒真的阴差阳错地给了李景扬一个错觉——他凤九渊久离朝政中心,是一介闲散的、毫无作为的便宜王爷。
风声一起,窗外簌簌的常青树迎着风头,在窗边招摇摆首,将他乌长的发吹得凌乱,侍者抓了几下才抓住。
凤九渊缓缓睁开眼。
“李景扬做这个州府多久了。”他状似随意地问道。
影卫哪知道这个,顿时心头一凛。好在旁边服侍的下人是永州人,又机灵,见旁人答不出,忙道:“回王爷,奴婢知道,大约有七年。”
“七年。”怀远王缓缓重复,一下一下地摩擦着谢玹留下的那封信,“倒也有些年头了。”
影卫静默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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