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是个隐忍有野心的女人,可她终归是个女人。
喜公公出来把偏殿廊外候着的所有人都叫进去了,所有人都知道最后的时候到了。他们进去,按各自位置跪下,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不少人偷偷抬头看着跪在床前的郡主,都惊异地看到素服的郡主旁边,放着一个大肚长颈白瓷瓶,插着一簇怒放的大红海棠花。
垂危的帝王、素服的少女、怒放的海棠,构成了一种诡异的美,带着深重的说不出的震撼和悲哀。
跪在后面的陆辰安看到谢嘉仪,握着永泰帝瘦骨嶙峋的手,她的身上悲伤太浓重,浓重到哭不出。
陆辰安缓缓垂下了头。
皇子王孙,公侯贵族,富贵已极,可每一个人都有浓重到哭不出的悲伤。造化给了他们至尊至贵的身份,然后笑着拿走他们最想要的东西。这个皇城里生活着那么多人,可又有几个真正如意过。
天地以万物为刍狗,没有人是例外。
徐士行就跪在谢嘉仪旁边,这是这段日子以来,他们离得最近的距离。
但是谢嘉仪甚至,都不知道跪在她身边的人是谁。
永泰帝最后抬了抬手,似乎想要去触摸郡主的脸庞。
谢嘉仪慢慢、慢慢地把脸庞放到他那双艰难抬起的左手中,永泰帝嗫嚅着嘴唇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
随着永泰帝的手垂落在床边,两行清泪从谢嘉仪脸上滚落。
她听到一代帝王的最后一句话:“你,是公主吗?”
她听过那个故事,这是那个冷宫少年的第一句话,也是永泰帝的最后一句话。
喜公公尖细的声音穿透了夜幕,响彻整个大胤:
“皇帝,驾崩!”
这座谢嘉仪打小长大的皇宫,随着这句话一下子陌生起来,无论是这水磨青砖,还是这重重殿宇,无论是黄色的琉璃瓦,还是朱红色的墙壁。
从此,这座深宫和她再也没有关系。
谢嘉仪踉跄着站起来,此时整个养心殿都是一片哭嚎之声。这一刻,时间刚刚走到了子正。漫天的哭声中,谢嘉仪只是不明白,前世今生永泰帝都在同一日驾崩。
她不明白,她救下了那么多人,她改变了那么多人的命运。
为什么她最想留住的皇帝舅舅,还是死在了同一日?
一片哭嚎中,谢嘉仪怔怔跪在那,大片大片的泪水无声地流下来。她又失去了一个亲人,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无条件疼着她的人了。
父亲、母亲、兄长,还有舅舅,他们只会问:“昭昭,你想要什么?”“昭昭,又想要什么了?”.....除此以外,所有人即使不开口,看着你都在问,“你能做什么”“你能带来什么”“你有什么价值”.....
不,她还有陆大人。
陆大人从来没要求她要有价值,他同样会问:“昭昭,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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