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晕头转向中勉强清醒的时候,恰好听得周家人在夸人。
“宝儿这回可厉害了,仅凭三言两语的蛛丝马迹,就发现其中关联。说来惭愧,陵儿死了十几年,我们都灰了心,只以为她……她是无福的。连我们都放弃了,陵儿在地底不知如何委屈!”
苏宝珠的声音叹息着传来,“是歹人太恶毒,用了这种黑心肝的法子。也怪不了你们。谁又如何能想得到,看起来柔柔弱弱、前来避难的黎表姨,竟然能接连做出下毒的事?”
“哎,已经派人去查潼南的事了,只是都不说去潼南了,光是翻下近年来潼南上报的饥荒逃难人口,就能看出不对劲。这个案子,应该能很快就结。”
“可以再快一点——去问问黎表姨身边的侍女,他们大概是能知道一星半点的。”
周家的沉默片刻,缓缓道:“已然问了,全盘托出——黎柳兰助纣为虐,帮卢家拐了不少良家民女为妾,以供卢家人玩乐。卢家人残暴无度,不少年轻男女被折磨致死,尸体丢到乱葬岗。眼下这些证词都已然签字画押。待去潼南收集好其他证据,拉去潼南和卢氏一起斩首示众。”
“好,到时候请在祭拜先母的时候,告诉她。”
“我会的!——啊,老太太醒了,我去和承泽说说,先走了。”
苏老太太听完这一切,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情怯,压着她的喉咙,使她不敢开口。她的心下发冷。
众人碍着她是老太太,不敢说她对黎柳兰的偏爱,但以后大抵会敬而远之罢。看吧——亲家看她的眼神就淡淡的,见她醒了,登时就找个借口离开。
现在除了眼观鼻鼻观心的侍女,也就剩苏宝珠在了。
苏老太太哑着嗓子开口想唤她“珠儿”,看着苏宝珠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又不敢。
情怯近乎惧,苏宝珠让她心下战栗,让她近乎无边恐惧。
不敢开口,因为她并不干净,她纵容黎柳兰做下无边错事。
苏承泽有了媳妇就离心,媳妇也不贴心,只是循礼。相比之下黎柳兰十分熨帖,嘴甜可爱,也肯长久陪她。于是她就替黎柳兰遮掩,更把可能捅破一切的钱姨娘灭口。
更早……更早的就是和侧室的斗智斗勇,她害侧室的长女生不下来,于是侧室回敬她的长子三岁而故,那时后院乱糟糟的,老侯爷远走西南,或许也有这个原因。现在,她的卧房里还放着当时助她的几本药典,她借给黎柳兰看过。
其实并不是没有痕迹,她为什么以为自己能蛮横到底呢?
苏老太太张了张嘴,最后说:“……宝儿,你去看看你娘吧。”
苏宝珠笑了笑,没说什么,离开了。
苏老太太看着苏宝珠已然抽条的背影,恍惚而无措。
日子大概就是这么越过越差的吧,心中有想争的东西,却没有把握方法,让自己跌入深渊,变成疯魔。
事情如何到达如此程度的?
她为何连一个未出阁的小孩都要害怕?
苏老太太自认自己是老人了,钟爱回忆往事。于是她想起了苏宝珠的过去。
苏宝珠小的时候就有“妖异”之称,见着人都不哭,只扯着袖子哈哈地傻乐。人偏偏又聪明,六个月的时候能分清人,十个月时会喊爹娘奶奶,抓周时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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