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只是咳嗽一声,其他人就不由自主安静下来。
一时万籁俱寂,大家都听着她说。
“屈安民,英县县丞,屈府三管家,平常对县民多有帮扶,深受爱戴——”苏监军拉长尾调,话尾是嘲讽的笑意,“然而实际上,这些乡吏捞来的钱,倒是有半数是献给他。他会让不送礼的乡吏三年后不再续任。换成会送礼的上。”
屈二狗听着整个人都木了。
屈安民为什么能对乡民好?因为他不需要乡民的那点钱,他直接朝乡吏要……
再往上,又是一些光鲜亮丽的人,已经离他们的生活比较远了,其中不乏在大家眼前风评还不错的人。屈二狗听着都有些懵——
屈府里的主子收屈县小吏的礼,屈县小吏收乡吏的礼,乡吏盘剥乡民。
一条完整的盘剥链,如果苏监军不说明,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对屈府里的人恨在何处,只会以为自己是怨恨他们比自己富有。
天边已经渐渐泛白,但没有一个人有困意。
人一个个拉过,一个个审判。
英县的百姓是越听越精神,而潼地军和花将军是越听越悚然。
苏监军是怎么知道的?她是凭什么知道的?
如此详细,一一说明,他们在她面前还有秘密吗?!
到了屈县令的儿子时,画风变了下。
这位屈少爷,写诗写信,用其他人的句子骗了不少小姑娘的芳心,时不时有小姑娘要来寻他。他见着好看的,就收做小,见着一般的,惹不起的就哄走,惹得起的就轰走。一些姑娘被他打击得郁郁不已。
姑娘大多不在场,苏宝珠也没有细说的意思,因为她翻了下,除了在旁边已经摩拳擦掌打算狠狠揍屈少爷好几下的宋文音,其他姑娘基本都已经出嫁或者备嫁,事情捅出去对她们来说反而麻烦。
除此之外,这位屈少爷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顶替了功名。
他在州学里和一个同学关系处不好,他就让他爸给他同学的成绩做了手脚,把他同学考中的举人挪成他的成绩。
那个秀才发现了,有冤无处诉,于是便疯了,到处说“噫,我中了”,其他人看他可怜,都喂他两口饭,勉强活着罢了。但两年前的冬天跌入河里冻死了。
这少爷其他的罪过,都倾向于“他想要一个东西,他手下人为了讨好他所以费尽心思帮他搞上”的这种,他其实没多少实权。于是,最后面面相觑后,也只有宋文音扯了袖子,拿棍子甩了他的腿根。
屈少爷也被拉下去了。
最后一个人,是已经有些昏昏然的屈县令。他睡也睡不着,哭也没人理,就这样晾了一晚上。才终于被带上来。
他似乎什么也没做,只是下了几道命令。他又似乎什么都做了,整个县的乱象都能加诸他身。
苏监军没说什么,却渐渐已经有百姓上前。
之前在旁边安静了一个晚上的,一个中年模样的将军终于悚然出声:“苏姑娘……苏大人,差不多了差不多了!这是县令啊!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决断的了!”
已经有百姓目光中有了初升的光,用瘦削的手举起他们的木棍,劈向屈县令。
苏监军全身披满霞光,有些圣意,语气却冷:“他们不会决断,刀刃就只会无差别劈砍。县郊的普通百姓人家、屈府别院里的一些无辜仆从,他们又有何辜?要让他们清楚,他们应该怨恨的是谁,应该杀的是谁,不然,反叛就会无法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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