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认识起,时潜记忆里夏叔就爱听《长生殿》,他也不爱去剧院看,就自己拿个收音机放着晃悠着椅子听,明明是年轻的脸庞,到了这时却会散发出比耄耄之年的老人还要苍老枯朽的沉重感。因此时潜有段时间总担心他会不会想不开,直到再长大了些习惯了,偶尔还会跟着唱几句。
夏叔淡淡瞥他一眼,啧声:“你懂什么。”他呷了口茶,慢悠悠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
时潜眨了眨眼睛:“就带朋友来看看您,这不是怕您寂寞吗?”
“别给我整这套,那些小姑娘看了喜欢,老子看了只想抽你啊。”
夏叔扬起折扇作势要打,时潜往后一躲,懒在椅子上,脚尖在地上一点,摇椅就晃悠起来。
“也没骗您,真就想来看看,毕竟这边除了您我也没什么可挂念的了。”他目光扫过夏叔的扇子,眉梢一挑,“您又换了把?给我看看呗。”
夏叔白眼一翻,收了扇子:“什么好东西到你手里都要霍霍坏了。”在昆曲再次循环之前,他关了收音机,轻轻打了个哈欠:“别和我插科打诨,有事快说。”
时潜其实也是真心想来看看夏叔,就如他所说,这个世界除了老头之外,他能留恋并常来看看的也就只有这位了,不过他也清楚他的身体,收敛了笑,开口道:“我要买点东西。”
夏叔看他一眼,“高灵界的东西?”
时潜一怔,随即一笑,“是啊。”
在此之前,时潜从未在夏叔嘴里听说过“高灵界”这三个字,他会找来却是在知道这个世界还分高灵界和低灵界时,就隐隐意识到了夏叔的身份。
时潜被老头收养之前,其实更先见到的是这位夏叔,当时他常去孤儿院看时潜,但就和逗路边的猫儿狗儿似的,偶尔带点东西给他吃带他玩,从没有想过将他带出去。
那个时候,时潜还不肯叫他“夏叔”,只叫他“姓夏的”,因为夏叔介绍自己,也只说了自己的姓氏。
小时候时潜要面子也倔,姓夏的不说他就不问。只是他长得好看,平日里装乖也能唬人,想收养他的家庭不少,甚至可以说绝大部分收养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会选择他,是他坚持打死都不同意才一直在福利院留到了六岁。
院长和老师们为了这个急得不行,明里暗里问他原因,他却一个字不肯说,只在姓夏的过来看他的时候,悄悄暗示一句:又有人要收养我了。
姓夏的就“嗯”一声,也不知是听没听到,然后掏出一把折扇,问他这扇子好不好看。
时潜气了,就说不好看,然后又暗示:听说那家人特别有钱,他们好喜欢我,可能不顾我的意愿一定要带我走呢。
姓夏的就说:那就走呗。
大概是看他气得小圆脸更圆了,只得叹气一声,悠悠道:你啊,我养不起。
他吃的也不多,哪里就养不起了,再说他还能少吃一点,这些都可以商量的嘛,由此可见姓夏的这些都是借口!他根本就不想领养他。
时潜气得好久都不理他,直到老头来的那天之前,姓夏的把他叫出去,第一次堪称温柔的揉了下他的脑袋,告诉他:“你的有缘人来了。”
“我的有缘人多了去了。”时潜脑袋一仰,短手环胸:“有不有缘不是你说了算,我说了才算!”
然后,时潜就跟着时老头走了。
他也说不清是因为姓夏的一句话,还是时老头看他的时候,隐藏在干瘦严肃的外表下,那种真正的温柔的目光。
再后来,时潜有许久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姓夏的,直到一天陪着老头送废书废纸,才看到了他的这家破杂货店。
两人重逢,都没有再说领养的事情也没提过前事,像是一见如故,吵吵闹闹,就这样长大。
在长大的过程之中,除了夏叔几十年如一日不变的那张脸,时潜几乎没有意识到过他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