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他开了口:“我七岁时,她四岁,家里穷,孩子多,也没什么玩具给她,我便削了木头,给她做了个木娃娃。”
他声音最初有些生硬,似是并不习惯将这些话对人说出口,可慢慢地,他眼中涌出怀念,声音也自然许多。
“那是个很丑的娃娃,”蒲云忆笑了笑,目光在巫毒娃娃上一扫:“远没有城主这娃娃精致,头是方的,四肢长度也不对称,眼睛鼻子,还有头发,都是用草木灰画上去的。”
“但妹妹很喜欢。”
“我现在还记得,一家人春日播种后下山,我们几个孩子,从山上跑下来,沿着凹凸不平的踏出来的山道,完全不知道危险和恐惧。”
“妹妹最小,她会抱着那个娃娃,小短腿哒哒地往下跑,她会喊我,说哥哥等等我。”
“扎起来的辫子松松散散,一翘一翘的。”
他的声音醇厚,透着无限思念,明明是很简单的描述,可引得在旁听着的温瑜,也跟着一并入神。
仿佛能看到春日阳光,万物复苏,新芽抽绿的山坡上,小女孩抱着那个丑丑的娃娃,草木灰沾到脸上、衣服上。
她的脸红扑扑的,梳起的辫子随着她的奔跑,翘起的飞扬。
家人。
这是蒲云忆的家人。
哪怕在书中,他也从未提及过的话题。
以至于,人们都忽略了一件事,作为噬冉兽的转生,他有家人吗?成为修奴之前,他的生活是怎样的?
人们乐于去看他等待着女主的救赎,喜欢女主被他当成唯一的光的感觉,或许会怜惜他曾经黑暗的命运,但那些命运,只是美强惨这个标签映化下的写照。
没有人关心,在那之前,他是如何。
温瑜在蒲云忆的话中,听到了:他很想家。
那也是她曾经去上弦宗想要调查的地方,想要利用来反制蒲云忆的关键点。
没想到,他会亲自将它交出来。
这一刻,没有算计,没有推断,没有任务,温瑜看着他,眼神前所未有地认真,真心发问。
“蒲云忆,如果给你回家的机会,你会放弃一切,去努力抓住吗?”
黑铁面具转过来,寒潭般眸子映着珠光,郑重如宣誓:“我会。”
温瑜放于桌下的手紧了紧,她冲他笑笑,同样坚决郑重。
“我也会。”
“既然如此,无关沐颜,我们不一定要成为敌人。”
温瑜笑笑,首先伸出手去:“不是吗?”
蒲云忆伸手,回握回来,他的手掌微粗,是曾经悲惨过往留下的痕迹。
两手交握,像是和平的缔结,彼此友好的见证。
面对真心,假意奉承,不给重点,最不可取。
就像是现代,朋友问起工资,你原原本本地说了,问起她时,她却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不多”、“差不多”、“大概”、“最近经济不好”这样的词,层出不穷,明明不是多重要的事,可却叫人无端心凉。
因,我做到了你却没有,因,未能得到平等的对待,因,原来只有我当你是朋友。
当你以此发问质疑时,得到的却是“我和别的同事也没说,大家都一样的”。
原来,所谓“朋友”,只是和“别的同事”一样的平级。原来,是我太痴,以为朋友,就是朋友。
天底下,最易寒的,便是一颗以诚相待的真心。
蒲云忆真心而言。
温瑜不会寒他的心,同样真心而待。
但只有那一刻而已。
她知道,她抓住了这条鱼的弱点。
是他亲手送上来的。
温瑜唇角展露,真心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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