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加班了一个晚上,早上只休息了片刻,现在想要在午时解决所有的事情,然后躺平放假。
此刻,自然也没有废话的心思。
当然,与夜不醒说话,也不需要废话试探,他虽然稀泥和得多,看起来是个谁也不想招惹的油滑好人,但实际上,却是最倾向于直接的人。
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的那种人。
温瑜的手扶住茶杯,察觉到夜不醒的目光跟过来,她看着茶杯中起伏的一根绿色茶叶,仿佛能看到那上面,无数肉眼看不见的微小触须向外伸展,盘根错觉占满了整个茶杯。
是她熟悉的毒。
温瑜抬眸,与夜不醒的目光对上:“夜宗主,我知道,窥视我的人是你。”
从离开房门,每一次变化,温瑜都能察觉到那道窥视的神念,对方很小心,修为也高,本来是留不下痕迹的。
可他对上的是她。
她不会错过这样的痕迹。
夜不醒的目光,从茶水上,落到了她的身上。
温瑜神情恳切:“夜宗主,你可以随意处罚我,但请你不要揭开此事。”
“我只是对那些道友说了几句话,并没有做伤害他们的事情。那些宗门,并不需要分割后的御兽宗,而御兽宗的门人和灵兽们,却需要一个完整的御兽宗。”
夜不醒看着温瑾。
从温瑾出门易容改换,夜不醒就发现了他。
见温瑾一个个穿梭在不同的房间内,那些让他厌烦的关于分割御兽宗的蠢蠢欲动彻底被压成死灰,再没有波澜,再不可复燃,夜不醒就知道,这是温瑾做成的。
如今,温瑾直言相向,知道温瑾发现了他的窥视,更叫夜不醒觉得,这个年轻人深不可测。
温瑾来请求他的隐瞒,他会帮他,因为,这不算错失。
他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为了更重要的事情,而违背了自己的道义。看到这个年轻人,就像是看到了自己。
夜不醒叹了口气:“水至清则无鱼,利益均衡下,想要做成一件事,总要有所妥协。”
“我明白你。这些年,我也并不想——”
这话说着,夜不醒猛然怔住,因为,他看到了温瑾眼中的炙热和真诚。
炙热的善意,真诚的守护,像是火焰一般燃烧着。
那是绝对的信念,与当年他眼中的低落与黯然全然不同。
端方君子侧身对窗而坐。
阳光洒落,熹微蒙光像是因为向往,奔赴他而来,只因为,这一片赤诚之心。
温瑾有他的信念。
宁为邪魔,救人水火。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妥协,与他这些年所做的妥协、和稀泥完全不一样,说这是妥协,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这是真正的大道,大善,大义。
夜不醒重重叹了口气:“是我错了。”
“温瑾,我不如你,我不如你啊!”
他感慨而叹,眼角爬上皱纹。
第一次妥协,是他成为上弦宗的宗主时。
师父告诉他,樊师伯愿意推选他为宗主,但希望以后能给樊家子弟随时自由入门上弦宗的权利,并劝说他同意。
“樊家虽然现在微弱,但不一定会以后微弱,而且,这也没有伤害任何人,反而还能让你当上宗主,实现你的抱负和夙愿,不醒,你不要放弃这个机会。”这是师父劝他的话。
但夜不醒一直都知道,同意的是他自己,做决定的是他自己。
他从来都不喜欢这样的交换。
可他还是同意了。
夜不醒是难受的,是质疑的,是怀疑选择的。可是,他告诉自己,从来没有什么尽善尽美,这是为了真正想做的事情,而做的妥协。
然后,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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