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暮很难过。
握着方老师的手久久不再言语,他手上覆着大片的老年斑,还因为输液而手背青紫。而他第一次见方老师是二十多年前,那时的他头发灰白,笑起来有一个酒窝,指着梁暮说:“这个吧,这个我选。”
他们一起走过世界上很多地方,让他们的歌声传得更远。
“没事。”方老师的长子说:“你们方老师总说:人总会老去的,还有你们年轻一代。”
梁暮走的时候方老师已经睡了,他在病房外站了一会儿,非常深刻的意识到:属于方老师的时代马上要结束了。
他感觉无比苍凉,给张晨星发消息到:“我给方老师看了你的照片,他说你还是跟从前一样。”
“方老师没有力气说话了,我感觉到了生命在他身上的流逝。”
“属于我们的少年时代彻底结束了。”
张晨星察觉到梁暮的难过。方红年老师陪伴他二十余年,是他在梁暮心底种下音乐的种子、带他见识更大的世界,也是他,影响着梁暮,要他做一个“不着急”的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因为她不知道她的经验对他是否适用。只是对他说:“我去上海接你。”
她不是随便说说,而是在第二天一早,坐上第一班大巴车,去了上海。
他们的青春之歌也在上海唱起过。
他们最后一次告白和分别,也是在上海。
是那个夏夜,他们在去淮海中路的理发店剃光了头发,说以此代替生命。
黄浦江边微微咸湿的味道,张晨星至今记得。当她看到梁???暮站在那里等她,就想起那个夏夜,少年的他红着脸,又勇敢又赤诚。
多少年了,梁暮没变。
张晨星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
“梁暮,我对你说谎了。那个夏天,在这里,我答应写信给你的答案是—我也喜欢你。”
“很抱歉我的答案迟了这么久。”
在张晨星书架最上面那本书里,夹着梁暮的地址。下一年的她,为了纪念逝去的青春,一个人背着行囊去到梁暮的城市。甚至在他家门口站了一会儿。
如果张晨星这辈子真的爱过一个人,那这个人只能是梁暮,只能是他。
楚源说的不对,她不是因为梁暮愿意留在清衣巷而嫁给他,她嫁给他,只是因为他是梁暮。这个道理,张晨星终于想通了。
两个人在那里默默站了很久,一直到天黑透,灯光亮起,游人如织。彼此的眼睛如星光一样。
“我只是希望,我们都别辜负这一路的辛苦。”
“无论经历过什么或即将面临什么,都要好好活着。”
“如果有一天你还是需要找一样东西替代你的生命,记得告诉我。”
梁暮拍过的纪录片,每一部都深刻,每一部都有藏于深处的浪漫。他不曾愧对过任何一个作品、没有荒废过任何一天,他的认真就是他最大的浪漫。
张晨星知道。
下一天,张晨星陪梁暮和萧子鹏去见那个大台的领导。
会议室里坐着的老人梁暮和张晨星都见过,是温阿姨。老人好像搞了一个恶作剧一样有点得意,坐在她身边的中年人介绍道:“温老师,这就是您说的那个先导片的团队。”
“这位是我们台的艺术顾问,温老师。”
“我再问你一句,你的片子卖不卖?”温阿姨说:“过了这村没这店。”她俨然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像老胡一眼,只看一眼,就知道什么东西可能值钱,但需要时间的沉淀。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