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慎微捂唇闷咳,平静下来后,无神的睁着眼睛,忍过身体里漫过的疼痛。
再忍一会。
一小会就好。
按照他心里盘算的时间,天亮了,就是二月份了,从好几天之前,他就不叫人在这里整夜守着他了。
他等了许多天,终于等到二月。
往常他睡下的时间都很固定,连慎微在心里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数,期间,他甚至感受到了有五六次,有人过来,或是按住他的脉搏,或是试探他的鼻息,确定他无事之后,再次离去。
黑夜里,每一点时间都被虚无拉长。
风恪有时候很聪明,比如他偷偷咳血这件事就是被风恪发现的,有时候也很笨,比如说他药瓶里少了那粒药都没看见。
能让他短时间看见的那粒药,此刻就在他枕头下放着。
想来他内功虽然废了,但是少时学的一些江湖技巧还在,偷天换日,眼睛看不见一样可以做到。
等到窗外的微微的熹光透进来的时候,连慎微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摸索出那粒药丸吃了下去,等了片刻,眼前还是一片虚无。或许是药效发作有时间。
青年下了床,缓慢的穿好了衣服。
是件白色的,边角有一点水墨丹青,银色丝线勾边,舒适而精致。厚厚的黑狐大氅拢在身上,在天南和明烛进来侍候之前,他慢慢推开了门。
迎面一阵风,有冰凉的触感落在脸上。
金陵的二月,何时这样冷了,是返寒吗?
连慎微这样想着,然后抬脚走了出去,他掌心抚着一路的栏杆,一寸寸划过。
他在浮渡山庄长大,从卧房出去,每一个拐角通往哪里他都很熟悉。
天色熹微。
檐角的占风铎轻轻晃动,偶尔发出空灵悠远的声响。
白发青年一步步,走过长长的走廊,走过转堂,拂开竹帘,慢慢往前,就像走入山水画里的画中谪仙。
天空开始飘起了细雪。
洁白的,轻盈的雪花落在了每一处。
雪片越来越大,连慎微感觉到了雪花落在指尖时,化开的凉意。
他顿了下,低喃道:“金陵二月,竟下了雪吗。”
白发青年安静了片刻,继续按照记忆里的方向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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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南发现连慎微不见了的时候,脸都吓白了。
他慌里慌张去风恪的房间:“风先生!主子不见了!”
“什么?”风恪猛地想起来什么似的,找出自己那瓶药,打开往手里一倒——
空的。
风恪脸色难看下来。
“……应璟决他们呢?”
“他们很早就起了,在隔墙放花,现在外面下了雪,暂时只放了亭子里的花,叶大人去厨房了。”
风恪:“把他们叫过来,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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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府一盏盏灯亮起来,开始找人的时候,连慎微已经走到了很远的地方。
地面已经覆了一层雪。
药效慢慢发挥,连慎微眼前已经可以看见一点模糊的影子了。
他今日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可以走这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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