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什么感觉,他杀死那些魔修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连对待蔡酥红也是一样。
他心里深知自己应该感激蔡酥红,她帮了自己许多。可是这种感激,却随着他一次次使用法力而越来越淡薄。
心如木石,说得大概就是这种状态了。
这让他感到恐惧。而更令他不寒而栗的是,连这种恐惧都越来越淡薄。
朗擎云看着识海中闯入的那道血光。血河老祖修行已有上千年,哪怕此时虚弱得只剩一道血影,也不是朗擎云这种修行才不到一年的小修士能对抗的。
但此时在朗擎云的识海当中,惊异的竟是血河老祖。
血河老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识海——一片死寂,仿佛永冻海下千万年无声的冰层。正常人怎么会有这样的识海?!
众生有心,心生诸念,这些念头就像识海当中的波澜。哪怕是道心修持上佳的修士,其识海也顶多是如一片不起波澜的湖。心识是像水一样的柔软,如此才灵活。
一个人的识海如果僵冷至此,那他还能算是活着的吗?
血河老祖惊异万分,却也一时束手无策。若心识如湖,哪怕平静如镜,他也能以种种方法尝试激起波澜,但这一片坚厚严酷的冰层,能起什么波澜?!血河老祖感觉自己像在夺舍个死物。
但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夺舍这个年轻人的时候被旁边的女修发现了,若是放弃,凭他现在所剩无几的实力,很难再逃出去。
血河老祖定下心神,在朗擎云的识海中化作滔天血浪,他要找找看,这片奇异的识海是不是当真没有破绽!
血浪迅速掠过冰层。
他夺舍的这个年轻人竟一直没有在识海中反击,完全像个没有经验的普通人。血河老祖卷过整个识海,终于在冰层上找到一处仿佛被剑劈出来的裂隙。滔天血浪一停,尽数向裂隙涌入。
他找到了朗擎云的锚。
在血河老祖进入裂隙的一刹,朗擎云想起了他的家人。
假如他死了,三妹妹季红萝就是最大的一个,勤快、坚韧、细心。但她也才十九岁。而且是个女孩子。这世上对女孩子的苛待总是更多一些。她是无病而被遗弃的,也许是因为她脸上的胎记,也许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儿。也许两者都有。
她能撑住这个家吗?
四弟邵四是个男子,但他腿上有疾。他身上有剑阁的仙缘,假如能够成功拜入剑阁那就好了。这一家也就都有了依靠。可剑阁也不是那么容易拜入的。听说和他一起获得机缘的孟振生已经放弃了。四弟性子倔,可修行这事,不是靠着拼命使劲儿就能成的。
自己在的时候还好,自己若不在了,这个仙缘会不会反而成了四弟的心魔?
五妹妹……
他一个家人接一个家人想过去,又想起了蔡酥红。
蔡酥红的那些秘境有秘密,可他不想探究。蔡酥红帮了他太多。这一路上,几经生死,几经边界。若没有蔡酥红,他也许撑不过来。就算在道种的帮助下没有死,可估计也不再是自己了。
蔡酥红来帮他,是冒了生死之险的。可他不想真的让她陷进绝地。
他想起了那一碗暖烫美味的热汤面。真好吃啊!他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
他想起梨花林。满树洁白,薄透如雪,真美啊……
他想起大姐姐……
……
这些都是他平日里就反复想过的东西。
他要抓住任何一点还没被抹除的情绪,拼命地回想、拼命地深化、拼命地告诉自己这才是他所要的。
他的情越浓,道种就越要他杀。
朗擎云在他的情和道种的杀之间,找到一种艰难的、可以忍耐的平衡。然后在每一次道种杀意冰寒时,用这些被他努力珍藏起来的温暖拉回自己的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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