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徐砾回说。
“干嘛啊,你生气了?”黄臻被堵得一顿。
“你管我?”
黄臻本就心有不爽,霎时变脸喝道:“不会因为刚刚这么一件破事生气了吧?徐砾,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在装什么清高?大家都是什么样的人,还不清楚么。认命吧,你在别人眼里,和我们有什么区别?你以为施泽刚刚骂的人就没有你,就不是说给你听的吗?”
此时周围经过的同学脚步更加匆匆,地上一排金黄色的菱形格被影子打乱又恢复,恢复又打乱。没人敢多看一眼他们在说什么,也懒得看。
“我是什么样的人?”
徐砾冷笑着回头,问:“我自己都不知道,所以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他转身走两步又回来,可脸色神情乃至眉梢嘴角都冷若冰霜,眼睛前的发丝像一层黑雾遮住了一切,看不见丝毫光彩。
徐砾说:“黄臻,你怎么还没学会,试图跟一个疯子讲道理,以为三言两语就会刺痛我的自尊心然后像别人一样感到无地自容,再把自己卖给你吗?是啊,我装清高,但今天你黄臻叫我去酒吧卖笑赚钱,我去了;明天随便来个人拉我去别的地方赚钱,兴许看他长得帅一点,人可靠一点,我随便也就去了;后天再换一个,随便什么人,都是一样的。至于你们这些人脑子里想的什么,关我屁事,大不了——”
“好了好了。”
黄臻意识他动真格了,打又打不断,听完一通下来头都大了,汗流浃背。他抹了抹鼻子,悻悻压低声说:“我真是惹不起你!惹不起疯子,行了吧!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态度,不然老子会说那种话吗?”
徐砾安静下来,在回教室前,黄臻斜眼看着他,冷幽幽最后说道:“今晚王小浩也会来酒吧,听说你欠了他笔钱。”
“关你屁事。”徐砾说。
“王小浩借你钱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爽快?”黄臻笑了笑,“你不找我,找个不怎么认识的人借钱,有你的苦头吃。”
王小浩是黄臻初中的同学,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就去市里一所职高念着。他和黄臻这帮狐朋狗友臭味相投,仍旧混在一起,时不时聚在酒吧里嗨。
徐砾第一次见王小浩是在上个星期。
徐砾母亲上周发病时独自一人在家,隔壁陈老太也是独自一人,遛着条狗经过时恰好听见动静,才发现及时。
那天还是周末,徐砾接到电话从酒吧奔赶回去,钥匙一拧开门,地上一片狼藉。满地的玻璃碎片,水流在暗红色的瓷砖上慢慢四散淌开,像血一般。徐砾母亲蹲在那堆晶莹剔透的玻璃碎片中央,披头散发念念有词,手里一团带着墨渍的报纸揉得稀烂。
徐砾后来把报纸捡回来拼凑着看了,某页头条是美国某架飞机失事的新闻。清扫玻璃时,掉在沙发旁的一颗药丸也被扫出来。
好在她发病不算严重,一直以来自毁和伤人倾向都很轻。徐砾带他妈去了荷花路尽头常看的社区诊所,顺便包扎腿上不小心划到的伤口。
那天晚上他安顿好已经熟睡的母亲,才从家出来。他走在荷花路——想要走出这片低矮民房的必经之路上,热滚滚的夜风擦着他的脸颊、脖子和全身吹过。天黑沉沉的,马路刚被云城夏天的暴雨洗刷了无数遍,环卫工人好几天没来扫了,地上堆积了满地的残枝腐叶。徐砾走得太快,被枝条划过了腿也没有感觉。
医生下午重新给他妈开了药,拿药时徐砾身上从家里带出来的仅剩的一点钱,根本不够。
他半夜赶回了人声鼎沸五光十色的酒吧,去找吴经理,希望能提前几天预支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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