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很快就随着母亲去世了,他那年二十弱冠,父亲临终前赠他表字「长安」。
出殡那日,泼天大雨,他一个人走在泥泞里,父母生前高朋满座,死后竟无一人送行,明明是含冤入狱,明明是无罪释放,却仍要顶着世俗的唾弃与汉奸的骂名——那些亲朋好友唯恐沾上一星半点,谁又不是大海里的一滴水呢。
既如此,那又何必相逢,何必惦记,何必虚情假意去做人。
被知识分子的清高束缚一生的父母终究没能把世俗看开,就像二老终究也没能说服他好好过完这一生。
那天他冷冷地跪在坟前,自己给自己取了表字「雨行」,后来漫长岁月,那场雨从未停过。
林珰扯了扯他的衣角,哥哥的眼中,有无数个黄昏在坍塌。
“哥哥才是大兔子!”
林珰做了个鬼脸跑开了,她从未见过哥哥落泪。
两年前在玉港市山崩海裂的废墟里,这个人浑身是血从天而降,像硬生生撕开黑夜的一道月光,黯淡,冰冷,又似神迹。
她被捞起,抱起,他的斗篷盖在她的身上,她贴着他几乎被贯穿的胸膛,听着他疼到说不出话来的喘息,看着他的血在海水和碎石里淌了一路,那个时候,他流了那么多的血他都没有流泪啊。
后来他收养了她,她有了姓名,有了家,有了生而为人的资格。
第3章 再回京都 贤人
新历2014年冬,京都,雪。
羽上贤人走出热气腾腾的演播厅,扯掉了快要把他勒死的领带。
他还想把一身西装也脱了、直接用法术穿墙走人。
偌大神来国,他想,被迫营业的阴阳师可能就他一个。
即使他更擅长于幻术、弓术、元素法术以及其他多家绝学,他也不得不顶着阴阳师的名头开屏卖笑。
没办法,父命难违,羽上家靠他来振兴。
在大门打开、记者和闪光灯围上来的一刹那,贤人又立刻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优雅笑容。
“羽上大人,您今天一招制敌真是太帅了,您真的是古代华国的神明后裔吗?”
“羽上大人,听说你们阴阳师都是没有性生活的苦修职业?”
“羽上大人,据说您拒绝一切联姻是因为您喜欢男人?您看我这样的可以吗!”
“羽上大人,我是美利星奇术研究所的特派专员,我们正在进行古代血统的基因测序,能麻烦您来研究所……”
除了那个心怀叵测想骗他做人体实验的美星佬,羽上贤人客客气气回答了所有问题,他的完美形象明天又是各大媒体的头条。
一个中午的时间过去,饥肠辘辘的媒体们总算放走了他。
贤人本来要去停车场,忽然觉得没意思,他丢掉雨伞,抬脚走进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里。
好像在这一刻,他才终于回到人间似的。
神明血脉也好,万众拥戴也罢,他想安静吃顿午饭都吃不到。
他从英伦皇家奇术学院毕业回国后,就被父亲安排去各种综艺节目撑起家族门面。
他父亲一生热爱营销,早就不是个苦修隐居的阴阳师了。
至于祖父,那老头满脑子就是让他相亲、想在驾崩之前看他结婚抱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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