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心急,急着回来告诉你,远哥没死……可我回不来,我受了很重很重的伤……我一直在想,等我伤好那天,我一定第一时间飞奔来见你……”
“可舅父为我付出那么多,他那么想回危柱山……我只得强压渴望,先送他回去……对不起,远哥来晚了……”
“我一遍遍幻想着,我们见面时,你激动地扑到我怀里又哭又笑,……我就这么抱着你,任你哭闹捶打……任你咬我发泄……”
“可是星河,你怎么不会哭了呢?”
“远哥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絮絮叨叨,语无伦次,说着说着便哽咽了,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打湿了江千夜背部的衣衫。
“星河~你应我一声。”莫远歌双手捧着他脸颊,泪眼朦胧地凝望着他,那双眼睛也凝望着他,却没有光,无悲无喜,犹如木偶。
“没关系~”莫远歌抹了一把泪,强颜欢笑,凑上去在他额头吻了下去。这一吻,温热的唇触及他冰冷的额头,似被电流穿胸而过,那触感当真直戳心肝。积攒了多日的相思之情汹涌而出,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子,冲得他头一阵阵发晕。他知道自己激动过度或许又要晕厥,当即连忙松开他,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冷沁的空气被吸到肺里,闭上眼睛强行压下心头那股汹涌澎湃,半晌之后,头晕目眩的感觉才稍稍下去了一些。疲惫地靠在江千夜肩上,狼狈不堪地喘息着。在这夜深人静的密林里,他终于暴露出最脆弱的一面。满脸是汗,倚在江千夜肩头苦笑:“你看,远哥真没用……真没用……”
这一生,从来身不由已。年少失祜,明明该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年纪,猝不及防就被推上复仇之路。小小年纪被迫学会看人眼色,学会隐忍,学会抑制,不可忤逆不孝,不可软弱后退,不可辜负期待。
半生过去,却还在磕磕绊绊,疲于奔命。想成长强大,却被人害得病痛缠身;想报仇雪恨,却被人利用,九死一生几乎丧命。想护住的人,非死即疯,一个都没护住。
“我这一生,真悲哀……若非还有一个你,我宁愿葬身断魂崖,再不回这操蛋的人世间……”悲从中来,仰头闭目,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滑落。
寒夜料峭,吹着冷风,抱着疯癫的爱人,悲伤如洪水猛兽,怎么也压制不住。莫远歌虚弱地闭上眼睛,紧紧将江千夜拥入怀中,任由毛球信步而走。天亮后,又要做回那个稳重睿智的总镖头,做回让孩子们的主心骨,不可堕怠不可懦弱。
若是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他,走到天荒地老,该多好。
毛球慢慢悠悠地走着,快天亮时才走到罗衣镇后山。抬眼看着渐露红晕的天边,莫远歌低头看着怀中人,满眼怜爱:“星河,跟着远哥,我们回家了。”
后半夜,江千夜便靠在他怀里睡着了,直到此时都没醒的迹象。他睡得十分安稳,即便不认得莫远歌了,但身体的记忆仍在。从两年前雪狼山那晚开始,只要进入这个温暖的怀抱,便到了世上最温暖安全的地方,可以放下全部戒备,全身心地疗伤,修补自己。
约莫是觉得莫远歌吵到了自己,他砸了砸嘴,舒适地把头往莫远歌胸口挪了下,继续睡。
见他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莫远歌嘴角忍不住上翘。还好有他暖着自己,这世道再乱,只要有他,莫远歌就还有斗志。与天斗,与地斗,与那人上人的天子斗,至死方休。
轻夹马腹,毛球似也怕蹄声吵醒江千夜,蹑手蹑脚往山下而去。
“星河,莫贪玩,跟上远哥,我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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