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这个警察终于干净了许多的脸,岩间一愣,半天才说出这一句话来。
之前抓春日川柊吾的时候他不过是拿了张模糊的照片,在半夜把人抓起来的,关在屋子里之后能借助的只有些许光亮,而且那个时候栗发男人的脸上满是血污,根本看不太清长什么模样。一直等现在,春日川柊吾刚才被水洗干净一些的脸完全暴露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时,和及川有几十年交情的雇佣兵才终于把这张脸看清楚。
岩间的脑子像是过电一样唐突的嗡鸣了一下。
已经过去二十八、九年了,他早就忘记了之前的很多人和事情,只记得那段时间自己的朋友突然说想要离开这个鱼龙混杂的混乱地方,托人置办些假的证件,把之前赚到的钱洗一洗,然后去找个普普通通的工作,搬运货物也好打杂也好,总之不再干这些了。
当时的岩间知道他这个选择的原因,无非是想要安定下来,好好和熏奈子结婚,他那时候还嘲笑过自己这个从小就认识的朋友,说什么狗屁爱情果然能把狼逼成家狗。
脾气向来不太好的及川当时只是斜斜看了口无遮拦的朋友一眼,没有向以前一样一拳上去。说完那句话岩间自知失言,只是冲他笑了笑,换了个话题。
他作为和及川一起在那个地方摸爬滚打长大的朋友,倒是见过熏奈子几面。
他们这些从这种乱糟糟的灰色地带出生成长起来的人,要么长成他和及川这样四肢发达为了钱什么都干的雇佣兵或是加入什么势力,要不就是因为没有什么突出的能力,因为长期繁重琐碎的工作把自己的身体情况折腾的很差。
熏奈子就是后者。他们那种灰色地带说白了也有很多势力控制,不可能让在这里出生长大的人随随便便离开,真要想走的话要收高昂的‘门票费’,他听及川说过几句,熏奈子就是为了攒钱把自己妈妈接出去熬坏的身体。
那段时间及川经常拜托他,用各种渠道帮忙找一些需要去他们这些人去不了的医院才能开出的药,送药的时候他偶尔会看见这个让自己朋友‘改邪归正’的女人。
她的眼睛很圆,甚至圆出了一股稚气来,栗色的头发打着卷披在肩膀上,虽然身上仍然有他们这个地方长大的人挥之不去的影子,但是很喜欢笑,笑的时候黑色圆润的眼睛里能迸出光来。
之后大概一年多的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及川把人护的更紧,他连一面都没见到过,再次和自己这位本来要离开的朋友见面时,及川却忽然变了态度,说自己不走了,就留在这。
岩间当时没搞清楚,下意识询问起熏奈子的情况来,得到了轻飘飘的一句。
“死了。”
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本来身体已经好转起来,又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去过普通的生活,应该比以前更有精神才对,岩间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想明白,直到看见及川在接任务时下手越来越狠,才隐约浮起一个猜测来。
大概和干雇佣兵这一行一定会惹到的一些仇家有关系。
岩间把自己所有相关的记忆都拉出来溜了一圈,又想起有好几年的时间及川都没让他进过自己家门,连窗户都用黑布蒙上了,他当时以为是这位鳏夫在家里自闭,结果是在家里藏了个孩子养!
想到这里,他一阵牙酸,不由又一次转头看了看刚才被自己打过的警察那双颜色熟悉的圆润眼睛,再看了看自己十几年搭档蜜柑色的眼睛,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我真是谢谢你,路上那么长时间你这个当老子的不会给我点暗示吗?真就由着我对熏奈子的孩子在这动手动脚啊?我这还真他妈是折大寿了......”
他说着话时,和及川一起看向了不远处正在搜那些倒地的人身上可以用的武器的春日川柊吾,这才惊觉这位警官和自己朋友唯一的相似处就是眼睛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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