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也能闻到讨厌的味道。
常意开口刺了他一句,有些后悔上车。
她还记得驾车的那个马夫名字叫张京,披云司的老熟人,常跟在沈厌后边做事的。
披云司是新朝才组建起来的班子,主要由沈厌负责,里头以武官为主,兼有暗探、侦察、收集情报、捕捉审问之职,本质是直属皇帝的特务机构,但表面还是在枢机处统辖下。
因建立不久,里头人员鱼龙混杂的,常常调借,枢机处里办事打杂的,许多都是披云司的人。
因此常意看到张京也没多想。
没想到他上司在马车里……难怪整个人看起来焉了吧唧的。
她说话沈厌也不理会,坐在那跟聋了哑了似的,反正他俩相处一直都是这样。
常意拍了拍裙摆,坐在马车左侧,两个人隔着两层斗笠纱帘大眼瞪小眼。
“我传信给枢机处,怎么是你来,枢机处没人了么?”常意问道。
对面的男人头动了动,侧撇过去,不答她的话,也不看她,那搓惹眼的白发也随着主人招摇一下。
常意真是一股子心火往上冒,她身体需静养,平常并不轻易动怒,唯独看见沈厌这幅样子就来气,真是人如其名讨厌的很。
外头张京尴尬地笑了几声,喊道:“常大人真是料事如神,枢机处现在只有我主子一人呢。”
常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枢机处虽然每日只需一人入宫当值,但轮班至少也得一周,就算她缺席两轮值班、在枢机处当值的官员都在外有活脱不了身,也不可能只有沈厌一个人在管辖枢机处。
况且沈厌身兼中军统领大将军,怎么能一直滞留在京城?
难不成皇上终于罢了他的官职,要收回他的兵权?
常意的眼神愈发狐疑。
还是张京在外笑嘻嘻地打破了沉默,也没办法,这两人身份尊贵,没一个是他能得罪起的,他只能夹在其中两头和稀泥。
沈厌老大一向不喜说话,但平常也没无礼到这种程度,显而易见此刻是在落常大人的面子。
他也不敢让常意难做,只好自己边驾车边调节气氛,嘴里嚷嚷道:“常大人,您许久没来枢机处,不知道调动极多。其余几位大人都被任命钦差,派往各地方稽查今年政务了,现在还驻留在京城的只有您和主子。”
皇上到底是怎么个打算,把沈厌一人留在枢机处?
枢机处下有建安司、披云司分管事务。
沈厌平时当值一般也就管管禁卫军,可入宫当值并非只有这些要做,帮助皇帝批阅文书、撰拟谕旨、处理官员弹劾审理,这些都是枢机处当值官员的活。
一般当值,沈厌都是不做这些活,堆着留给第二天接他值班的常意来做的,也只有他这样做。
常意抿唇,她是了解沈厌的,这人行兵打仗还行,批奏折拟单子这种事他要能做得好就奇怪了。
——他那一/手/狗/爬似的破碎大笔字,皇上看得懂吗?
这几日的折子,不会都是皇上自己改的吧?
常意想象了一下皇上坐在枢机堂里奋笔疾书朱批奏折,沈厌一副臭脸坐在皇上对面神游天外……倒也不是不可能。
外头夜深人静的,马车轱辘驶过的声音便格外明显,常意把布掀开了点往外看,说道:“还不到吗?”
张京在外头小声回道:“进宫路上都是权贵世家的府邸,驶慢点动静小些,不然明日主子又要被弹劾到皇上面前。”
“这个月都被那些闲着没事干的饭桶弹劾六七次了,也不知道他们哪来那么多意见,耳朵跟张纸似的,但凡有些动静都要鼓动一下!”
“那不来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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