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过早暴露自己没有任何用处,但他还是忍不住。这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的想法,这一刻他是千年之后篡位自立、闯入她新婚洞房的帝寒光,而不是现在这个披着失忆的皮,满口谎言的骗子。
黎寒光给自己倒了杯茶,握在指尖缓慢摩挲:“现在我无权无势,说这些话显得很自大。但如果我有这个机会,我会。”
羲九歌问:“为什么?”
“建功立业,改朝换代,哪需要什么为什么呢?”黎寒光问,“神女,你杀过人吗?”
“杀过。”羲九歌毫不犹豫答道,“但我所杀之人,皆是恶人。我杀了他们,是除魔卫道。”
黎寒光短促地笑了声,说:“而我不一样,我所杀之人有好人也有坏人,有慈爱的父亲也有怀孕的母亲,我杀他们不因为对错,只是因为他们威胁到我。今日我不杀他们,明日便是他们杀我。若我有选择颠覆五帝,必然也是类似的原因。”
羲九歌听到,简直不可置信:“你是说,你起兵谋反,无关正义,只是为了自己?”
“为了活着,难道还不重要吗?”黎寒光说,“一个人若活不下去了,无论他做什么,都不是错。”
羲九歌无法接受这种观点,说:“你这是自私。”
黎寒光点头,坦然承认:“没错。可是连牲畜都只喂养自己的孩子,这个世道,唯有自私才能活着。”
羲九歌询问黎寒光只是突发奇想,她想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后面会做那些事。但现在,她意识到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他仿佛天生就是魔道,就算他后面没有经历磨难,他也会步入歧途。
他就是天生魔种。
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一轮虚假的明月高高悬挂在夜幕,树叶沙沙作响。屋里没有点灯,两人对坐在黑暗中,轮廓变得模糊不清,唯独彼此的眼睛亮如星辰,里面却坚守着截然不同的道。
羲九歌定定注视着他,他收起惯常那副笑模样,过于漂亮的脸失去糖衣,显露出真实的锋锐来。羲九歌想,这才是真实的他,一个心机深沉、无情无义,明知对方是他的父亲,还能滴水不漏隐藏一千年的人。
羲九歌说:“你这样的人没有仁爱之心,没有责任道义,终不是正道。即便你侥幸成功,也不会成为一个受人认可的君王。你以阴谋起家,将来,也会被同样玩弄阴谋的人拉下马。”
“正道……”黎寒光听到笑了声,慢悠悠问,“除魔卫道这个词我已经听过太多次了,可是,什么是正道,是谁来规定正道和魔道?神女,你生来就在天界,那你可知凡间人分黎民百姓,曾经归顺九黎族的人叫黎民,天生低人一等,世世代代都是贱籍;而归顺轩辕氏、神农氏的人可以拥有姓氏,合称百姓,是天生的贵族。按天命的说法,贱籍就该安心做奴隶,想逃脱便是大逆不道。可是,黎民的命也是命,他们并不是喜欢做奴隶。他们只是想活命而已,为什么成了魔道?”
“正道就是正道,魔道就是魔道。”羲九歌每一个字都说得斩钉截铁,“过分执着自身得失,终会入魔。逆天而行,即便有通天之能,也不会得以善终。”
黎寒光在黑暗中静了静,低低一笑:“可是,我偏不认命。”
羲九歌觉得说到这里,已无需再谈下去了。她压着裙角起身,说:“我会信守承诺,今日之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可是,等出去后,我们依然不会是朋友。”
黎寒光唇边勾出一丝嘲讽的笑,低不可闻道:“我知道。”
他早就知道,可是他不愿意认。哪怕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反目成仇,哪怕他可能不得不强迫她、威胁她,强留她生活在他身边,他依然不愿意放手。
神阻他,他便杀神;魔阻他,他便屠魔;天阻他,他便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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