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了。离开这座曾经给了他太过灰败、无望的记忆,又在灰败与无望里,看到那个从他窗边骑着自行车掠过,浸在暮色光线里的少年的城市。少年如锋利的刀刃,闯入他的视线、撕开他的情感。将他从家庭的绝境里拯救出来,又推入了情感的绝境。
他多么渴望闻驭能够来——不是为了挽留闻驭,而是为了……
“小恩。”
段小恩身形一震,慌张转过头。
闻驭站在不远处,穿着冲锋衣、运动鞋,黑眸静静地看着他。
段小恩不自觉地朝闻驭走了几步。快要走到跟前,又打住步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闻驭平静说:“不要哭。”
段小恩摇摇头,努力想要憋回眼泪,但泪水仍夺眶而出,顺着他苍白的面颊滚落。
“谢谢你能过来。”段小恩捂住脸啜泣,“这对我很重要。”
闻驭看着段小恩,脑子里浮现起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候他跟眼前的男孩,生活在被城市遗忘、混乱不堪的贫民窟。男孩纤细的胳臂和双腿,总是带着奇怪的淤痕。男孩不怎么说话,很安静,像是跟屁虫一样黏在他后面。一开始,闻驭觉得这个男孩很烦,后来竟慢慢习惯了对方的存在,甚至想要保护他。
闻驭看了看无人排队,已经空下来的海关,对段小恩说:“好了,进去吧。”
段小恩噙着泪水,给海关递去护照。他准备跟段之随进去了,忽然又转过身,再次朝闻驭走来。
“对不起。”段小恩哭着说。
闻驭皱眉,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是我从他那偷走了你。你分化那天晚上……陪在你旁边的人,不是我。”
“那天晚上,你妈妈不在家,我在窗外……我看见他陪着你,等你睡着后,他才悄悄地离开。我走进你的房间,假装是我陪着你。我偷走了那天晚上。”
闻驭一动不动,气息变得寂静。
“其实不止那天晚上,他去过你家很多次,每次都瞒着你,跟你的妈妈见面……你的妈妈没有告诉过你,我也没有告诉过你。”
段小恩说到这里,泪水像断线的珠子落下。他不想让闻驭见到自己的最后一面,是如此狼狈又不堪,急匆匆背过身,快步走向关内。
段之随叹口气,冲闻驭摆摆手,追到弟弟身边走了。
两人快要登机时,段之随问:“为什么告诉他你要走呢?看到他你只会更伤心,何苦?”
这时段小恩已经停止了哭泣。他红着眼眶,面容虚弱地遥了遥头。
“……哥,我是很难过,但我没有遗憾了。”透过落地窗,段小恩望向停在跑道上、一闪一闪亮灯的飞机。那架飞机,即将带着他飞向远隔重洋的另一个国度。从此,他将与过去的一切的割裂。段小恩呢喃般开口:“我跟他,是彻底划上句号啦。”
酒吧越到半夜越热闹。
烟酒、音乐与跃动的光线里,方明江正跟几个狐朋狗友喝酒嬉闹。一个Alpha走过来,冷冷地坐到他旁边。
方明江睨他一眼:“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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