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幻舟说:“抵押,不当。”
受过鉴定训练的店员看见这种成色的钻石,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表示必须得先叫他们老板出来,说这东西太贵重了,他做不了决定。
现在深更半夜的,老板不在,能不能请程幻舟第二天白日再来。
程幻舟十分不宽容地说,不行,能不能快点,急用,我等不到明天。
年轻的店员眨了眨眼,最终还是向这位神色糟糕,看上去好几天没睡觉的坏脾气客人妥协。
他拨了老板的电话,嘴上有些亲昵地叫了声梁哥,告知对方,有笔大生意上门,客人等着,麻烦他亲自过来一趟。
一个多小时后,这间地下当铺的老板出现在店里。
这人三十左右的样子,胡子拉碴的,有点颓,就挂着件不知是睡衣还是袍子的东西推门进来。
他把雨衣脱下,穿着塑料拖鞋,每走一步进了水的拖鞋都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仿佛一只体型巨大的鸭子。
他眯着眼打量程幻舟片刻,又看了看摆着柜台上那只首饰盒里的小东西,眼神一亮。
程幻舟看他的神情便知对方打着什么算盘,硬声坚决地向他重复了一遍,只抵押,不当。
老板拍了拍柜台边那个Omega,叫他先去休息。
小店员乖乖走进里屋。
老板转向程幻舟,点了支雪茄,悠悠道:“你要多少?”
程幻舟说:“五十万,现金。”
老板怪笑了下:“哟,要这么多啊,小年轻干嘛了这是?赌博去了?”
“我们家小二给你说了利率了吧,我这儿虽然是正经生意不放高利贷,但到时候这笔钱你还不出来……”他捻起那枚浅金色的戒指,“……就别怪我把你这小宝贝出售了啊。”
他一副根本不相信程幻舟能在短短三个月内还出五十万的模样,口气不屑地劝道。
“你这是当还是押,结果不也是一样的?”
程幻舟冰寒着脸,眼下有不明显的乌青,一字一句说:“我会还的。”
老板挑起眉:“好吧。”
直到老板做完验证鉴定,调取现钱和合同,回来时,程幻舟还捏着那枚戒指,不肯松手。
老板明知故问地说:“怎么,又舍不得了啊。”
恍恍惚惚的摇曳灯光下,程幻舟惨白的脸上落下很多块不规则的、扭曲的阴影。
他像是变成了由很多碎片拼接而成、掩盖不住狰狞裂纹的硬物,随时都可能在一个小小的外力作用下土崩瓦解。
半晌,他说了两个字:“没有。”
面前递过来一份抵押合同。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若是债务人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偿还欠款,将丧失赎回权,抵押物将被任意处理。
他拿起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当铺老板在另一处签名。
程幻舟端详合同落款处的签字半天,抬起头盯着对方的脸,感到些许不可置信。
“你是梁建义?”
梁建义也怔了下,许久之后,他终于回忆起什么,说:“你是当年那个离家出走的……小朋友?”
程幻舟依然感到被冒犯的不爽,冷道:“别叫我小朋友。”
梁建义笑了起来:“居然是你。”
十三岁的程幻舟和现在长开时已不算十分相像,气质却类似,这么长时间过去,也难怪他们一开始都根本没认出对方。
那晚杜尽深来接他回家,程幻舟临走前,将他手里仅有的两百元零用钱折成细小的长条,偷偷压在了梁建义手边的杯底。
他不着痕迹地做完这件事,没有告知对方。
萍水之缘,他们谁也没料到十年后的今天,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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