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岭和顾修义一起上的救护车, 据说开车的师傅是市一院技术最好的,宋岭坐在里面确实感觉在飙, 前面还有警车开道。
这的确是当下能做到的最快速度了, 但和纪阮流血的速度比起来,还是显得无比漫长。
纪阮的血根本止不住。
不像伤到大动脉那类的瞬间大量出血, 而是小溪一样, 看上去流得不多, 但停不下来, 一汩汩慢慢地从小腿往下滑, 硬生生把人耗死。
那条腿也……惨不忍睹,不知道是块长什么样的石头能拉出那样的口子,皮肉都往外翻着,小腿血红一片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而宋岭记得纪阮皮肤一直都特别白。
还有原本裹在腿上那件衬衫, 也是不能要了,摘下来时被血浸得透透的, 像水盆里泡了个把小时的毛巾,一拧血水就哗哗地掉, 跟不要钱似的。
但纪阮的血能是不要钱的吗?
国宝国宝, 那不就是再多钱也买不到的稀罕物件吗?
宋岭原本是不晕血的, 当时在救护车里也看不下去了, 偏过头默念阿弥陀佛。
至于顾修义, 宋岭不知道怎么描述, 那人就一直抱着纪阮, 后面还得靠医生强制把人从他怀里扒拉出来,拉上氧气罩,带上心监仪。
他明明一句话都没说看上去稳定得不行,但在场没有一个医生觉得他是稳定的,直接放弃跟他交谈。
纪阮的所有身体情况病历过敏原,全都是宋岭翻出资料给医生交代。
送进医院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最后推进抢救室前,纪阮流血速度已经明显减慢了,血液呈现淡红色,呼吸微弱,都是严重失血的表现。
但接诊的主任是个大佬,科室里中流砥柱的存在,表情一直淡定,效率极高地做必要检查,联系手术室,通知备血紧急输血,顾修义大概也是因为有这种医生坐镇,才能维持最后的理智。
但偏偏就有不懂事的卯着劲儿往枪口上撞,一个小护士,也不知道是不是新来的,探头看了眼纪阮的腿,“咦”了一声,满脸悲悯地感叹:“颜色都淡了,血都流干了啊这是……”
宋岭想捂她嘴都来不及,眼睁睁瞅着她被顾修义看了一眼后,双腿打了个颤,硬生生吓哭了。
后来据说那小护士整整一个月不敢再见病人家属,又调去产科吸收新生命带来的欢声笑语,花了整整半年才治好顾修义那一眼带给她的阴影。
纪阮在抢救室里待了挺久,他血型特殊,市一院的血液储备不够,紧急联系血液中心支援。
顾修义预想到了这个局面,早些时候就联系了A市那边自家医院送血过来,直接私人飞机空运,开绿灯落在市一院的停机坪里。
但无论大家怎么在阎王爷手里抢时间,这毕竟不是瞬间移动的年代,宋岭陪顾修义在抢救室外等的时候,看顾修义起来签了三次病危通知,一次比一次间隔时间短。
直到血终于被送来,一拨拨医生护士抱着血袋提着箱子往抢救室狂奔,那里面似乎才逐渐稳定下来。
起码顾修义没被叫起来签第四次病危。
宋岭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反正门口冷冰冰的不锈钢凳子被他坐得滚烫,他受不住了站起来活动腿脚。
而顾修义像是个没有感知力的雕塑一样,坐姿端正脊背笔直,食指交握搭在腿上,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有。
就是……身上全是血。
宋岭试探着递给他一包湿纸巾:“擦擦吧……”
顾修义抬眸,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一秒,宋岭瞬间都觉得惊悚,但他很快移开视线,一言不发接了过来。
宋岭给的湿纸巾就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那种,一包十片装,顾修义全用完了,他抱纪阮的时候实在沾了太多血。
他慢条斯理地擦拭脸上、脖颈和手上的血,手指有的部分已经干涸变暗,一两下擦不掉,顾修义也不急,一根一根手指非常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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