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乔生——现在的罗乔生,从梦中惊醒。
一头一身的冷汗。
他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眼前还有火把燃烧的光影和其他的嘈杂声,他无法控制地蜷缩起身体,捂住耳朵。
他所在的宿舍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件沙发,都是用了许久年的破旧模样,如同他这个人一样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但是他也有一个秘密——他的妻子是金缘珠宝行老板的女儿,因为之前他多年的懦弱无用,岳丈不满他的作为,把他丢到分行来做事。
而这次的全国珠宝大赛,就是他要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
他一步步努力争取到了参赛名额,甚至还想努力一把争取在京城得奖的时候,主裁判竟然是贺大师……这让罗乔生感到心神不宁,他既担心贺大师认出自己故意针对,但同时心里萌生了一点或许这是一个机会的想法。
他和贺大师毕竟父子二十年,如果他去求饶,对方是否会认回自己?
这个突然闪过的想法,盘旋在脑海中久久不去。
贺大师如今恢复了身份,变成了业界首屈一指的前辈大佬,若是沾上一星半点的光,哪怕只是一个虚名身份,也足可以让他再次站稳。
早上的时候,妻子照例打电话来责怪他,但罗乔生还是在吃早饭的时候下了决定,他在电话里对妻子道:“我要离开津市一段时间,去见一个人。”
“罗乔生,你胆子肥了是不是?!我跟爸好不容易求来一个名额给你,你不好好打磨作品,乱跑什么?难怪爸不让公司里的人知道你是我们罗家的女婿,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一个废物!”
同样的话罗乔生已经听了许多年,他完全不在意对方的恶毒咒骂,平静听完,挂了电话,他就收拾了行李去了汽车站。
他一路奔波,到了东昌城,在沿途询问前往雷家村的时候略耽误了一些时间,终于在第二天清晨赶到了雷家村。
村子里正在重建,罗乔生一路问了人,找到了半山腰的雷家老宅。
雷长寿在院中听到大门那边的黄狗吠叫不停,起身去看了,问道:“是谁?”
罗乔生有些怕狗,在门外战战兢兢回了话:“我从津市来,来探望贺老先生,我是……是他徒弟!”
雷长寿不疑有他,给他开了门,又瞧着对方一身衬衫黑裤,看起来斯斯文文,就带着去了后院找贺大师,边走边笑着道:“你们这是约好来接贺老先生的吗?只是要小心一些他的脾气,他身边留着一个徒弟啦,怕是你再来,他又要心烦。”
罗乔生低声询问,在问出来的人是陆平时,眉头拧了一下很快又松开,不管谁在贺大师身边,他今天是一定都要来的。他心里甚至还想,陆平是老头子带过的人里最和善的一个,不如其他那几个性格火爆,若是换了另外几个见面先打他一顿,或许老头子会更快心软。
一边想着,一边就走到了后院。
罗乔生有些惊讶于这座老宅子的庞大,瞧着足有几十间的老式房屋,当年必定是大户人家。
贺老头正在院子里给一丛草菩提浇水,这是白子慕跟着村子里孩子们挖来的,小朋友许诺等草菩提长大结了草珠,就要亲手给爷爷串门帘——贺老头对门帘什么的没什么兴趣,他就怕这草菩提长不出来,小孩蹲在那不用哭,他心里就揪起来似的难受。
正浇着水,忽然听到雷长寿的声音:“老先生,您瞧谁来了?”
贺老头抬起头来,还未等看清对面来的人是谁,对方就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喊了一声“爸”,颤颤巍巍向前膝行几步,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哭着跟他道歉:“爸,当年是我不对,我不是东西,您念在我年纪轻不懂事的份儿上,原谅我吧……”
贺老头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开始双手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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