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思想深处所有的凹陷。
“你不知道我有多出格……多危险……”顾萧惟哑着声音道。
“你说, 我听着呢。”洛屿挪开了抵在自己腹部的匕首, 回握住保护着自己的那只手。
顾萧惟的喉咙动了动,他低下头,额头抵在了洛屿的胸膛上。
“我曾经陷落在某个角色里不可自拔,我找不到自己的出口,回归不了正常的生活。”
洛屿的眉心颤了颤,所以在接到陆屏枫这个角色之前,顾萧惟就已经把自己困在角色里了吗?
可在洛屿的印象里,没有任何一个角色比陆屏枫更加克制、迷茫又更极端。
“我想停下来,想让大脑里的那个幻影消失……那个时候已经有人发现了我的不正常。他们小心翼翼地照顾我,看着我,不让我做任何越界的事情。可我已经很疲倦了,只想让一切结束。”
洛屿的心脏向下一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抬起手,圈住了顾萧惟。
“我假装自己恢复了正常,看我经常看的书,学习我经常学习的东西,听我从前爱听的音乐。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了……每天周而复始,我等待着他们放弃对我密不透风的看顾。我假装自己是正常的,就像陆屏枫……假装和其他画家一样——吃饭、睡觉还有画画。”
洛屿抬起手,轻轻摸着顾萧惟的后脑勺,他的发丝比自己想象的要柔软。
而他也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脆弱。
“终于有一天,那些专家们说我已经正常了,照顾我的人也如释重负。瞧瞧我的演技啊……多么精湛。”顾萧惟轻轻地笑了,也许是自嘲,又也许在哂笑,“哪怕我的心已经是脱缰的野马,可看起来却依旧循规蹈矩。”
“你获得自由之后,做了什么?”洛屿的心脏像是被一股力量牢牢地拴紧,血液无法透过,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会压抑而死,因为他与他共情,沦陷在了他的世界里。
“呵呵。”顾萧惟发出了得意的笑声,冰冷得让洛屿胆颤,“我想从那座城市最高的地方跳下去,和这个世界奋力一撞,多壮观。”
洛屿的眼睛湿润了起来,“你有着其他人没有的热烈和敏锐,所以才会和角色无限共情。这不是你的错,是你最美好的东西。”
“嗯……”顾萧惟摇了摇头,“那天当我把车开过某个剧院的时候,去看了我人生中以为的最后一场表演。我见到了真正的热烈和敏锐,他是我的神明与命运,他为我另成一个宇宙,每一句台词,每一个表情都像是浴火重生。他让这个世界沸腾喧嚣,而被点燃的是我。”
“所以你的出格是指你把以死相抗的执着转移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洛屿发现这一刻自己心里的并不是嫉妒,而是一种由衷的感激,“这不算出格。就好像我,在最迷茫的时候看到你,也会觉得勇气万丈,可以与这个世界的规则奋力相搏。”
顾萧惟抬起了眼,目光里是洛屿没有见过的偏执与占有欲。
“我会去看他每一场表演,看他所有的访谈,我会开着车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等候在公交车站,我在心里策划所有接近他的方法,我要装作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我从一开始只想和他说话,到我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有他……我想隔绝所有看着他的视线,把他完全的据为己有……洛屿,你明白了吗?我从来没有从那个角色里走出来……因为我们的本质是同样的人。”
顾萧惟在笑,就像要在瞬间开败的蔷薇,用极致的绚烂来掩饰腐朽。
“那他呢?你的这些想法他知道吗?”洛屿小心翼翼地问。
“哈哈哈……哈哈……”顾萧惟抬起手,用力地捧着洛屿的脸,“命运用他为饵,彻底把我打败了。当我一朝醒来站在那个剧场里,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洛屿愣在那里——顾萧惟的意思是他在脑海中塑造了一个人,借着那个幻想,走出了那个角色?
无与伦比的心疼碾压着洛屿的心脏。因为顾萧惟是多么的孤独和无助才能用这种方式来解救自己?
就像陆屏枫,明明心有蔷薇,却被世人当作野兽和魔物,他们只看到陆屏枫的画,收藏家们用猎奇的角度来评估他欣赏他,却没有人把他当成一个人来理解,他的孤独无人理解。
“你会消失吗?”顾萧惟抬起了下巴,用看待幻觉的表情看着他。
“我不是你脑海中的幻想,我不会消失。”洛屿用额头轻轻碰了碰顾萧惟的下巴,“还有……”
“还有什么?”顾萧惟问。
“还有你的幻想和出格,都在我的界限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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